如往常一樣,桌子還是設在了紫藤花架下。
嫣然一回府便寫了一份清單讓碧霞差人去采購。換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坐在書案前發呆。掐指一算,如果不出意外,四皇子他們也應該收到信件了吧?連日裏琢磨三皇子的心思,竟是不得要領。如果三皇子想對四皇子不利,為何遲遲不動手?還堂而皇之的告訴自己他知道四皇子的下落。但是,就憑上一輩的恩怨,三皇子更是沒理由對四皇子示好才是。
最是無情帝王家,難不成還希翼三皇子能念及兄弟情義,一路相送?她,嫣然,可不是傻子,沒有那麼天真可愛。嫣然揉了揉眉心,意識到自己也不見得有多聰明,一眼能看到真相。
一路上風塵仆仆,四皇子一行人總算到達昆城。看到漢白玉砌成的城門上用朱漆寫的“昆城”兩個字,楊康深深吐了一口氣,總算安全抵達昆城。如果在旁的地方還有所顧忌的話,來到昆城就相當於來到自家的地盤。因為這昆城的城主不是旁人,正是四皇子從未見過麵的親舅舅,更是五爺自幼長大的地方。
卓姨內心更是翻江倒海,少小離家老大回說的就是此情此景。對於這昆城,她比任何人都熟悉。一路過來,離開了平原,青秀的山峰一座一座拔地而起,漸漸綿延不絕,層層疊疊的山峰,濃墨重彩,就似一副寫意的山水畫,熟悉的景致打開了記憶的大門,那個時候家國還在,生活無憂無慮。卓姨不禁紅了眼眶,激動得潸然淚下。
四皇子輕輕摟住卓姨,在她肩上拍了拍。
“沒事,我就是高興。”卓姨掏出手絹擦了擦眼淚,不要意思的笑了笑。
四皇子雖然沒法感同身受,但也是有那麼一絲激動。
“很快就能見到母親了嗎?”
“夫人不住在昆城,這人多口雜。”楊康話說了一半,就沒有繼續說下去。卓姨和四皇子自然是一點就通,一個理應死了的人又這麼能生活在陽光下。四皇子不禁有點揪心,他多麼想一家人團聚,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那冰冷的皇宮就是他的夢靨,夜深人靜的時候,空蕩蕩的寢宮裏隻有他一個人。有時候他會想,自己就這麼安靜的死去,是不是也沒有人會心疼。
“走吧,進城。”
進了城門,沒走多遠就碰到了集市,馬車外人群湧動,吵吵嚷嚷的叫賣聲,詢價聲此起彼伏。聽著熟悉的鄉音,卓姨忍不住掀開了簾子,小吃攤上擺賣的竹筒飯,綠色的艾葉粑,新鮮的豆漿,無不勾引著卓姨的味蕾。
卓姨指著那點心一樣一樣的告訴四皇子,說得四皇子也垂涎欲滴。
“一夜的路,饑腸轆轆的,是不是可以停下來吃點東西?”這一路上,大夥都習慣聽楊康的。四皇子也收起了自己的皇子架子,誰讓楊康比他見多識廣呢。更何況,楊康人功夫好,人又忠厚老實,四皇子是真心把他當自家大哥般敬重。
“餓了?等會啊,馬上就到地方。”四皇子就不再多言,這一路也多虧楊康,吃得好,住得也舒坦。
馬車往前行了一段,在巷子口停了下來。
“到了!”楊康跳下馬車,掀開簾子。四皇子扶著卓姨小心翼翼的下了馬車,這一路坐著,腿還真有點麻。四皇子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抬頭看到“陽光客棧”四個字,回頭問笑得高深莫測的楊康:“我們這是要住店了嗎?”
“嗯,也算是吧。但是是我們自己的店。”
沒反應過來的卓姨一臉懵懂,“楊康,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這是我們的店。”
就知道這兩人會如此驚訝,如果他會畫像,一定把四皇子和卓姨此刻兩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寫實的畫下來,回頭拿給嫣然看。實在是太有意思了。老實巴交的楊康這段日子發現捉弄別人是那麼有意思的事情,這還多虧了嫣然這個號師傅。
客棧純木構造,一樓除了櫃台,便是幾張雅致的桌椅,因為是一大清早,估計住客還沒有起床,店裏頭沒什麼人,顯得有幾分冷清。夥計看到來了客人,趕忙向前招呼。
“客官,要住店嗎?”
楊康打量了眼前的小夥一眼:“叫你們掌櫃出來,就說貴客到了。”
夥計一聽,兩眼放光,就知道是來了貴人。前幾日掌櫃就一日幾遍耳提麵授的提醒大家,這幾日會有貴客到,大家要機靈點,勤快點,如果要找他,千萬不要馬虎。夥計趕忙應是,樂顛顛的跑到裏屋叫人。
早在五爺還在的時候,嫣然就拿著蘭桂坊掙到的銀子嚷著要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開客棧,平日裏可以掙錢,等到她累了,看破紅塵的時候,就窩在這客棧裏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