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夜色還未散去,空氣微寒,露水正重,遙遠的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
粉色的帳子下,佳人側著身子睡得正酣。
屋外,上了年紀的嬤嬤手上盤著鳳冠霞帔急匆匆趕來。
“小姐呢?”
“小姐這會還沒起呢。”
“這都什麼時候了,趕緊把小姐叫起來,”
“是,嬤嬤稍等。”
碧霞忙推開房門,繞過屏風,掀開帳子,“小姐,小姐,該起了。”
嫣然眼睛也不睜,翻了個身,揮了揮手,繼續呼呼大睡。
一旁站著的碧霞不禁有些無奈,她知道小姐最討厭別人打擾她休息,可是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又豈能由著她的性子。
“ 小姐,時辰到了,該起床了,今天可是大婚的日子。”
“嗯,我知道,還早,別吵,再讓我睡會。”
碧霞正茫然之際,嬤嬤已經進了屋,“小姐,再睡下去可就耽誤時辰了,不吉利。”
“反正又不是真的結婚,吉利——”嫣然意識到自己說了胡話,瞌睡蟲跑了大半。
碧霞和嬤嬤麵麵相覷,“小姐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馬上就起,別嘮叨了。”嫣然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伸了一個懶腰。
檀木雕花的架子床前,已經站了一排丫頭。嫣然一看那陣仗,兩眼直冒金星。
梳妝打扮,一番折騰下來。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一日之計在於晨,外頭的喜鵲叫得正歡,染著露水的花兒開得正豔,嫣然望著窗台外頭的美景,不禁一陣唏噓,大好的時光就這麼給荒廢了。這天氣,最適合泛舟湖上,又或者約了寶鳳一道騎馬踏青。
龔夫人在丫頭的攙扶下,走進了裏屋,看著披著一身紅嫁衣的嫣然唏噓不已。
“母親。”嫣然回過頭,塗了粉,花了眉,點了胭脂,本就生得嬌俏,如今更是美豔動人。
“嗯,準備妥當了吧?看看還差點什麼?”龔夫人不放心的左瞅瞅,右瞧瞧,生怕落下了什麼。
一旁的嬤嬤忙吱聲:“夫人,都準備妥當了,小姐說鳳冠太重,等迎親的隊伍一到,帶了鳳冠,披了紅蓋頭就齊全了。”
“ 好,好,好,嫁了過去,可就是當家主母了,不比在家裏,一切都要小心謹慎。”兒行千裏母擔憂,龔夫人端詳這女兒,握著嫣然的手循循教誨。
嫣然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心中不免也有些泛酸。雖然結婚是假,但是確實從今往後就換了一個地方住,離開龔府,離開母親。此時此刻,嫣然才突然意識到結婚就意味著離別,難分難舍的情緒在心底慢慢發酵,如同星星之火般在母親的煽情下呈現燎原之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沒一會,便聽到院子外,劈裏啪啦的爆竹聲,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鑼鼓嗩呐聲,吹打著迎親歡樂的民間小調。
果不其然,立即有丫頭匆匆忙忙跑了進來,慌慌張張的說,“迎親的隊伍馬上就到了,已經到了巷口。不過——”
丫頭麵有難色,欲言又止。
“不過怎麼了?”龔夫人麵色凝重,這大喜的日子最怕出了什麼意外。
“不過迎親的隊伍裏沒看到新郎官。”丫頭的聲音雖然小,但滿屋子的人卻是聽了個明明白白,神色各異。
後頭來的寶鳳,站在嫣然邊上,聽到這消息,背部一僵,立馬伸手握緊了嫣然的手。
龔夫人一下子也沒反應過來,就連見多識廣的喜娘,也愣在那。
“這不是意料中的事情嗎?賢王身受重傷,自然是不能親自來迎娶。大家那麼奇怪幹什麼。”嫣然一排輕鬆,看在龔夫人眼裏更顯得委屈。
衝喜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在民間,但凡有兄弟的,都會讓兄弟代為迎娶。
隻是,這皇家的婚禮,可不能用民間的標杆來衡量,皇上的金口玉言,勝過一切繁複的虛禮,誰又敢多嘴,形式隻不過是走一個過場罷了。就算沒有婚禮,沒有迎親,皇上說你是賢王妃你就是賢王妃,誰又敢有異議。
你看那後宮三千佳麗,翻了誰的牌子,也不就是一卷鋪蓋抬到皇上的龍榻上,哪有什麼十裏紅妝。
嫣然自個兒倒是想得開,更何況,這本身就是假的。
嫣然便是在眾人神情各異的目光中,由喜娘扶著邁上了錦繡華麗的八抬大轎。
龔府外,十裏紅妝畢竟之地,早已經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坐在簾子裏的嫣然隱約聽到外頭的討論聲。
“這婚結的,氣派是氣派了,怎麼連個新郎也沒有,真是委屈了這龔府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