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日,B市婦幼保健院人滿為患,姚婉陪著薛洋洋到醫院掛婦科,排了一個小時好不容易叫到薛洋洋,進去兩分鍾就被打發了出來,她們倆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醫生隻是簡單問她們姓名年齡什麼病,一聽說人流,直接開張單子,冷冰冰的說:“出門右轉,走廊盡頭最後一間房,拍完B超再來。”
墮胎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堪比麵對生老病死,即使表現的再堅強,內心仍然是恐懼害怕的,她急需精通藥理的醫師給予精神上的開導,顯然,這個醫生的態度讓薛洋洋更加倉惶。
姚婉讓薛洋洋坐在B超室門口等著,她到一樓交費,再上來的時候就看到江城南杵在樓梯口拐角,看著遠處的洋洋淚流滿麵,她走上前拍拍他:“你不過去嗎?”
江城南一動不動,目光仍然看著他的女孩兒,輕輕道:“你去吧,我沒有資格……”
說完話,他就再也受不住的掩麵痛哭起來:“啊——,我是多麼混!我怎麼可以害她承受如此的痛!我怎麼還有資格再去找她?”
姚婉暗歎口氣,雖然她不喜歡江城南,但是他對洋洋的感情是不用懷疑的,隻不過,有的人為了愛人,可以英勇無畏,為她創造神話,有的人生性懦弱,隻希望愛人能對他不離不棄。
江城南缺乏創造神話的勇氣,就得承擔愛人離開的痛苦。這是生活給他自私又自大的懲罰。
拍完片子薛洋洋就不再說一句話,直到手術做完,護士推著她去病房掛水,她麻藥勁兒剛過,腦子剛剛清醒,突然就從病床上滾了下來,姚婉和護士都嚇了一跳,她們趕緊拉起她試圖把她抬上床,薛洋洋此時力氣卻空前的大,她一手撐地,一手緊攥著姚婉的胳膊,崩潰的哭喊起來:“姚婉,我的孩子沒有了!他叫我媽媽,我聽到了,他一直在叫我媽媽啊!”
躺在手術台上的那半個小時,就像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有一個孩子,無助的蹲在角落裏,輕聲唾泣:媽媽,不要趕我走!媽媽,我疼,不要趕我走!
一覺醒來,什麼都沒有了,隻有下體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那是孩子曾經駐紮的地方。
孩子,我的孩子啊!我怎麼那麼殘忍!
姚婉聽著薛洋洋撕心裂肺的叫喊,禁不住也紅了眼睛,她抱著洋洋,鼻子酸酸,語不成調,哽咽的說:“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洋洋,你不要這樣,養好了身體,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
“好了,好了!”看她們哭的差不多了,護士才開口道:“人流手術很常見,他隻是一個胚囊,沒有意識,不要想那麼多。你應該先起來,地上涼,養不好身體落下病根,這輩子再想懷孕,就難了。”
薛洋洋終於平靜下來,輸完了水,到門診室聽醫生叮囑術後注意事項,薛洋洋一句話也不說,姚婉就仔細詢問,把要注意的都記了下來。要走的時候,薛洋洋突然開口:
“我的B超單呢?把我的B超單還給我!”
尖利的語調把姚婉嚇了一跳,姚婉不好意思的看看醫生,“醫生,您看?我們可以把單子帶走嗎?”
“拿走倒是可以,但是不能弄丟,如果有什麼事,下次來了再帶來!”
“哎,好!好!謝謝醫生!”
人工流產後要注意休息一周,少食辛辣刺激性食物,多吃些富有營養的食物,姚婉想了想薛洋洋的精神狀態,打電話請了個假,在家陪她幾天。
在家呆著其實也無所事事,姚婉的性格和薛洋洋有些不搭,兩人處在一個空間就經常是各忙各的。在學校的時候薛洋洋品學兼優一枝花,姚婉就勉強掛個及格線,她也就能和圓圓說到一起,她倆都喜歡看小說,喜歡天馬行空的想象,喜歡漫無目的地混日子。在大二,圓圓休學後,姚婉才意識到這個朋友對自己是多麼重要,重要到她走了,她就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