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隻要一有人一進來,馬棚裏麵的馬就開始不安生,我養馬養了這麼多年,對於馬比對我自己還要了解。”這人佝僂著背,邊用耙子扒出一堆草,放進馬槽,邊和林白搭著話。
“我聽店小二說你以前是在西域馬場因為逃難才到了此處。”
“哦~”趙三手上一頓,低低的應了一聲,卻不答話依舊隻顧著自己翻弄料草,好像將站在身邊的林白忘了一樣。
兩人就這樣,一個是一襲白衣的貴公子負手而立,呆呆地望著天空,一個是衣衫襤褸滿身臭氣的養馬人靜靜地撥弄著草料,就這樣安靜地站著,隻有馬咀嚼的聲音或是偶爾響起的響鼻。這樣的寂靜之後,終於兩人中有人打破了這份詭異。
“欸,已經好久了,久的連我自己都忘了,你又是誰?”摸著身邊一匹馬的脖頸,趙三慢慢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不過我想不到的是趙三竟然是你。”
“嘿嘿。”聽到這養馬的趙三笑了笑,“誰又知道呢,既然別人做得馬夫,我又為什麼不能做。世界上的事情本就不是人所能預料的。更何況在這裏天天陪著馬,反而讓我覺得馬或許比人更好相處些,這麼活著又有什麼不好呢。”
沉默良久,“是啊,這世上的事情又怎麼會是我料得到的呢,又有誰能說在朝為相勝過躬耕在野。”看著眼前麵目全非的人,林白已不願再看,不想再看,他又有什麼好說呢。
隻是在林白回過身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那滿是汙穢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的手指正在輕輕地顫抖,顫抖……
等待的時間往往都是漫長的,因為每一個人對未知的從來都是充滿恐懼,對於未來到的不免懷著各種猜測這些猜測或是好的或是壞的,卻隨著時間的推移好的會越來越渺茫,勾起的是埋藏在人心中的恐懼與孤獨。人往往在內心深處都是孤獨的,更是畏懼著這無法消散的孤獨,所以人都厭煩等待,等待是對內心孤獨的放大,等待往往就是漫長的。不過林白或許不是這樣的人,他並不對這等待有所厭煩與恐懼。雖然離子時還早,雖說那神秘的黑衣人至今不知道他的身份,雖然不知道赴約會發生什麼,雖然什麼都是一團迷霧,他卻好像沒有一點對這些的擔心,就像今夜的約會是去與友人賞月而不是去赴一個未知的迷局。
夜深了,一縷月光透過繁密的枝條落在地上,微風拂過,枝條輕顫,蕩起層層漣漪。忽然,這由光構成的湖麵一下子暗淡了,一隻腳踩碎了如鏡般的月光,向上看,原來是林白,他是來赴那神秘人的約。
“既然來了,為什麼又不敢露麵。”林白停下腳步,對著隱於黑暗中的林子開口。
細細簌簌的聲音響起,像是有人在樹上悄聲細語,這聲音就像是一個暗號,刹那間整片林子恍若從沉睡之中蘇醒過來,四麵八方都是響起了這種聲音。
“謔,這又是要如何。”
突的,一道烏光劃過,在這黑夜之中看不分明到底是何物,卻是朝著林白後心口而去。
是誰,是白天那個神秘人,還是另有他人,想趁著這機會置林白於死地。
無論是誰,這一下實是狠毒到了極點。要躲暗器最重要的是什麼,是眼和耳。江湖之中暗器一類最是陰毒,趁人不備置人於死地,且其分門別類數不勝數,每門每派都有自己的獨門暗器和發暗器的手法,這躲暗器的身法自然也是不盡而同,然而其中也有相同之處。那就是看得見這暗器是用什麼手法打出,是什麼暗器,聽得見暗器來自哪裏才有可能躲得過去。就拿江湖上稱得上名的暗器峨眉七星釘來說,施暗器之人必須身懷峨眉獨門內勁雲若功,發射暗器必須要以峨眉輕絲手,七枚七星釘同發同至,專攻旁人麵部,胸口七處大穴。這雲若功和輕絲手全是峨眉上乘功夫,柔中帶剛,剛的一麵,勁道十足,若是接暗器之人不閃不躲想以硬身功夫抵擋怕是現在整個江湖上都沒有一人有這本事,若有人想以流雲手等手法接暗器也是萬萬做不到的。可這七星釘最厲害之處也恰恰是其破綻所在。因為七星釘打的是人麵部,胸口七處大穴,所以要躲這七星釘就要以鐵板橋一類的功夫,將其避過。說的容易可真正能做得到的又有幾人,這七星釘來勢之快,聲勢之小,往往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是一命嗚呼。所以惟有在發暗器之人起手的一刹那便能察覺他用的是什麼手法,使得是什麼暗器,聽得見暗器來的方向才能躲得過暗器。可現在天色黑的可怕,暗器又是來自林白背後,再加上整片林子也是沙沙作響,林白又如何躲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