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瞧見了他滿身的憋屈,她也打心眼裏暢快,乃至她還遭受了壞情緒的煽動,隻恨不得他更變得慘些,嘴中肚裏都翻騰起黃連水才好!那樣方才解恨!
如此靜靜地對視著,長久的靜默使得空氣裏也徒生出別樣的氛圍來,隱隱中呈示出說不出的古怪,也隻四道水亮的眸子在沉悶間滴溜溜地旋動個不停,並沒人言語半聲。
伊語淇生怕他會變了卦,便緩緩立起身子,也效法他一慣的做派——板起臉麵俯視他,聲色微冷,甚是倨傲,似有些以彼之道還施其身的味道,“你不吱聲便是默認了,可不許反悔,不然,就莫怪我不再顧念同出一鄉的情分!”
同出一鄉?不該是那“往日相親相愛的情分”嗎?這般疏離是她有意為之還是隨口提及?原是他們間的情誼已然墮落至這般冷落的田地,可真是寒碎了他整片炙熱的心,就好似教人當頂澆灌了一盆冰寒的井水,登時涼透了肺腑。
所以,他一麵強行按捺起心緒的騷動,一麵不由地把手指扣攏一起,隻板著臉麵俯視著她,神情與姿態可漠冷的緊,單從那冷酷責怪的眼神裏頭也可推斷,多半是傷痛了心腸。
其實,伊語淇這會兒的心思全不在他身上,她從未體味過這般高姿態帶回給人的那種自豪與滿足,尤其是在這自大狂身上回敬這一手,那成就感可無與倫比的高,也無怪他總會用如此麵目與態度示人——原是用以攫取自信與愉悅自我的用途,其心之陰晦可見一斑!
她心裏暗自盤估著,也有了長遠的打算,若是這自大狂之後再采取這招式對付她,她必是睚眥必報、以牙還牙,也絕不再留有情麵;而若是這廝仍舊以那副欺淩柔弱、吃定她的架勢,她也必當回之以顏色,從今日起她再也不會是那隨意讓人拿捏的“善角”,要做便就是那漫生豔刺的玫瑰,是隻會教人遠遠觀賞徒生敬畏的主!
良久,伊語淇才又定回神,是唯恐他會耍詐,便又著重強調了方才那番說法,哪怕她曉得他總有自個的原則,可也盼望他會親口說出來,“你聽到了嗎?若是你……”
他打斷了她,“若有那日,你大可來找我晦氣。”
聲音生澀漠然,似乎是在嘔氣,可與這所謂的威迫全無絲毫的幹係,而現下的她也定是猜測不出——他如此情緒實則是與那句劃清界線的無心之語有著十足的關聯。
伊語淇並不曉得他的想法,隻道是錯原就是在他,可其總也擺起那副無辜受害者的樣貌,著實可氣,她絕不會照往常那般與他有絲毫的體貼,隻又別過了頭,冷冷說道:“好,我還有事要忙,藺副社長,請你出去吧!”若論比試“矯情”,她可不會落開半分下風。
藺子衿不很在意地捏了捏腕間的手表,隻覺著時辰尚早便刻意規避了她言語裏的逐客之意,漫無經心地把雙手一托輕鬆枕於腦後,貼緊了椅背,冷傲的眼波隨即也灑向她,很是霸氣地說:“你忙,我在這躺會。”
這話立馬激惱了她,這處明明是她的地頭,可他卻擺出了主人公的架勢,大有些喧賓奪主的意思,委實可氣,她似乎也再壓不住心頭的火氣了,怒洶洶地說:“藺子衿,請你出去!”
他則全不理睬,緩緩合上眼瞼,頗為享受地翹了翹唇角,就仿佛預備著擱這舒適安穩地睡上一宿,這副懶洋洋又醉醺醺的樣子可活脫脫的一個江湖惡霸形象。
猶記得在大學裏那會,他有一回惹怒了她,那是件非關尊嚴卻很關乎原則的事情,是觸犯了她的底線,所以,他使出了百般法子也全不頂用,可他終究是位愛耍無賴痞氣的自大狂,他總會拿出使人憤恨卻又真切生不出火氣的行為,喜好涎著厚實的臉皮討她開心。
她那時還在校社團裏擔任要差,也還享有一處不小的辦公處所,那段日子裏他總也跑到那裏“撒野”,其實,他也並不有意上前搭話,可始終尋出些事端體現紮眼的存在感,而那裏唯獨的紅皮沙發也總是讓他霸占著——身子隻一橫一歪一跨便叫他人沒有落腳的空隙,正如他現而今占領她躺椅一樣的行徑,可無賴的很!
伊語淇也不曉得那時怎會存有那般大的閑心,竟是采納“以靜製動”的說法與之抗衡,也任由他去鬧騰,而不類似此刻恨不得抓起桌上的筆枕就擲將出去,粗狂!蠻橫!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