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席間,姨媽不時為她夾些飯菜,鄉間小炒向來是她愛吃的,無論走到何處,這種原生態的味道都是值得她魂思夢縈的,所以,她那時也沒有甚拘束,隻大碗吃菜、大碗喝水,如此做派也委實讓藺子衿有些瞠目結舌,而他那時神態也似乎在言說,“天呢,這麼能吃......我能反悔嗎?”
當晚,他們就在姨媽家住下了,因為沒有客房,她就和姨媽擠在一屋,而藺子衿則在菜棚將就了一晚。
翌日清晨,她就拉著姨媽去城裏置辦物資,而地裏的活計就全權交托了藺子衿,當然,照他們先前的約定,這農活明麵上是交付子衿,實則是有專人來管顧,而那人正是子衿的大伯藺伯榮。
一連幾日,她都早晨拉著姨媽出門去,而到傍晚才回家門,期間,都是由藺子衿爺倆操持田裏的事情,其實,他們來之前已然與大伯講明了計劃,也正因有所準備,一切還算順利。
不過,姨媽終究還是發現了端倪,可當時並未挑明,隻在夜間才單獨審問了她,“你媽知道你和藺子衿的事了嗎?”
她當時還意圖裝傻充愣,可見著姨媽那嚴肅的神情,也自認是欺瞞不過,隻得招供,“你知道他是藺子衿?”
姨媽那時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我看著他長大,怎麼能不認識!你們倆還想合夥騙我,白疼你了!”
“我怕你接受不了,就沒告訴你!”她隻能試圖隱瞞。
“撒謊!”姨媽那時拿指尖狠狠點了點她眉心,沒好氣地說:“那你讓那個人來我家做什麼?”
“哪個人?”那種情景隻能裝作不知。
“你還不說?”姨媽那時是有幾分生氣了,“我從小抱著你長大,你那點花花腸子還想瞞過我?”
“哪有,我怎麼能騙你呢......”她越往下說,越沒甚底氣。
“以往是不會。”姨媽白了她一眼,“可你和那臭小子待在一起,就說不準了!你這死丫頭,好的不學,淨會跟他學些旁門左道的東西!說,是不是他出的餿主意?”
她連做解釋,是生怕姨媽和大伯的恩怨還不曾化解,就又平白記恨起了藺子衿,“姨媽,她不是這樣的人!”
“你別替他說好話。我看,你就是被他灌了迷魂湯了。”
她那時隻能緊緊依著姨媽,極力討好,“姨媽,你放心,無論怎樣,我都會堅定不移地站你這邊。”
“你別給我來這套,你再不說,我可給你媽打電話了。”
眼見著姨媽已經拿出殺手鐧,她再不坦白,隻怕局麵更難以收拾,何況一旦讓母親攙和進來,情況隻怕更加糟糕,“我說,不過,你能先告訴我,你是怎麼發現的嗎?”
姨媽緩緩坐起身子,言語中盡是不悅的意思,“藺子衿那臭小子,從小豐衣足食,別說下地了,就連稻穀都識不全幾個,就憑他,能把那田埂收拾那麼規整?”
“好吧。”
她自認千算萬算,可仍舊棋差一招,心中也是感慨頗多,當即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清楚,
不過,唯獨值得慶幸的是,眼下情況仍還一片大好,雖則姨媽在談及那人時是有幾分抵觸,可她當時並未挑明,想必那時心中也是複雜的緊,至少,是不似言語上這般決絕。
而且,姨媽在聽到藺伯榮當年也是有著苦衷時,也陷入了沉默,之後也未再言語一聲,隻把迷惘的目光投往了窗外。
伊語淇知道姨媽當晚哭了很久,可她並未上前驚擾,隻讓姨媽自己在心中好好做些抉擇,也把這些年的哭與淚一並做個了結。
她已然忘記了何時睡下的,可起來的時候,姨媽早已站在了窗口,外麵有兩個男人正在辛勤勞作,一老一少、一高一瘦頂著清晨的陽光,忙得是不亦樂乎。
她清楚地記著,姨媽當時幾乎發呆似的盯著那人,也不認可,也不反對,總歸是漠然的緊。
而直到發現了她,姨媽才收起一派複雜的情緒,坐在她身旁,說:“快去洗漱,咱們出去吃。”
伊語淇並不曉得在姨媽不開灶的日子裏,藺子衿與他大伯是怎樣解決夥食的,不過,想來他大伯即便就如此不吃飯也是開心的,雖然姨媽是將他視作無物,可不抵觸,就是最好的回應。
至於藺子衿,她個人以為是比較強壯,餓上三五日也還是有力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