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這金王的城府,遠遠達不到撒罵王的標準。年輕、衝動、易怒、沉不住氣,今天都在他身上有了極好的印證。隻見他緊皺著雙眉,硬硬地咽下了一口氣,將剛剛斟滿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勉強賠笑道:“王兄,你還沒回答小弟呢。”語氣立時軟了三分。
其實這份妥協,在場的人都聽到了,隻是都在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改變了整個事件的進程。
還是撒罵王先開口敘述道:“賢弟呀,前些時淮南王劉安帶隊采購藥材途經我國,並到我部族都城做客之事,你可有耳聞?”
“聽說了,那無非是個煉丹成癡的庸人罷了,怎麼?他為難皇兄了不成?”聽到此,金王不覺呲之以鼻,根本就沒把大漢來的人放在眼裏。
“他此次過我國往南越購藥,路徑我國多地,其實與其說是購藥途經,不如說是專程查看。這廝為了煉製長生不老的仙丹,早就覬覦我國中仙珍洞藏多時了。這次與愚兄我會麵,表麵上說的是兩國交好,永罷幹戈,互信通商。可實際上是在勸我將闔國之地,納入他淮南!愚兄表麵讚同,實則婉拒。他也是看出了這個中一應的變數,敗興而走。不過這走後幾日,國內便有陰陽家的殺者與縱橫家的辯師在我國頻繁出入。邊境上也是劍拔弩張,隨時可能擦槍走火。愚兄我也是疲於應付,今日賢弟你回朝,愚兄才算是在無盡夜觀引路燈,全仰仗賢弟你了。”說著說著,淚水似真似假地滾落兩腮。
此時的金王並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拍案而起。而是稍頓了一下,改口道:“有什麼能幫王兄分心的,您隻管吩咐。”既然知道了對方的大概意圖,所幸來個順水人情。
“誒?!今天賢弟回朝,愚兄請客算是家宴,至於其他的......日後再說不遲。來,賢弟!咱們滿飲此杯!”撒罵王說著擎杯在手,同金王一同飲下了杯中酒。
金階上的形勢,緊湊而又瞬息萬變。我們的雙手也並沒得閑。行君女使為畫作定下基調,我們便逐一流水作業,真想不到這第一次的合作,竟是如此的順利,如此的合拍。速作丹青帶有著戰國時代楚風的濃厚烙印,我等三人沒有出現紕漏,正是因為畫院層層嚴格的篩選,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合作得相得益彰。
我很佩服行君女使選擇場景的老道。如果選的太勤,覺得每一個時刻都該記錄,那工作量也太大,而且過後仍要做出篩選,既浪費精力又降低功效。如果選擇的太寡,真到了結束時,交不出滿意的答卷給史官,還漏掉了許多的經典時刻,也會被他人貽笑大方,說畫院無能。
她的選擇很有些老道的地方,該以什麼角度宣傳,既不能誤導視聽,又不能過分渲染,這其中的火候,絕非一兩個月可以煉成的,這其中既需要對畫麵的敏感,又要有一定的政治天份,兩者缺一不可。
每畫完一副,我身旁的小太監就接走一幅,來處理幹墨跡。然後整理好,準備交付史官存檔。
再說這金階上的博弈。
金王的話被壓住了三分氣焰,自然不爽:“王兄這是說的哪裏話來?這樣也沒拿小弟我當至親的交往呀!王兄隻要一支將令,我自當為王兄肝腦塗地,在所不辭!”話就這樣被擠兌到道上了,這也正是撒罵王想聽他說的。
“賢弟說的哪裏話,想我夜郎。前些年戰事頻頻,國力吃緊。現在與他打,倒也不是不能,隻不過這難度可想而知,優寡自有分別。如果賢弟肯的話,愚兄有意請賢弟暫時幫愚兄駐守南疆一段時日,不置可否?”撒罵王這個時候才說出這個目的,真的是再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