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嬈不躲不避的與她對視起來,頗有想聽她發表見解的意思。
水如夢微微垂下了眸子,避開了伊嬈的目光,“水家這段時間變動太大,自從家母身體不適回水泊深處靜養之後,在下便繼任家主之位,忙於處理府上的事情,對如今神都的現狀也不甚了解。至於公選一事,我認為......”
她偏頭掃了一眼下首的那些人,語氣十分的嚴肅,“我認為不妥。”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皆是一變。
伊嬈緩緩勾起唇角,沉聲問道:“水家主的意思是,支持由本夫人暫代領主之位?”
“自然。”水如夢點了點頭,迎上了伊嬈探尋的目光,神色淡然坦蕩,“詔令婚帖已下,您就是名正言順的聖夫人。如今,先領主走火入魔而身亡,少領主身為獨子理應繼位,那您自然而然就是上聖夫人,暫代領主之位理所應當。”
如果不是水如夢周身的氣息無異,伊嬈真的是要以為這絕對是個冒牌貨。畢竟憑著水大小姐一貫與她不對付的特性,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才會替她說話。
若說沒有什麼陰謀,伊嬈實在是不相信。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代領主之位她是絕對不會讓的。
伊嬈輕輕點了點頭,往下掃了一眼,“水家主這番話,眾位家主聽清了嗎?可還有什麼異議?”
坐在右側的世家家主們一時之間有些懵,他們原本以為,在方家元氣大傷之時,一向與其不對付的水家絕對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時機,但現在這是......這是什麼情況?
化幹戈為玉帛?
伊嬈雙眸微沉,又沉聲問了一遍。
眾人連忙回神,求生欲瞬間爆棚,一時之間全是表忠心的戲碼。
伊嬈微笑著一一應了下來,接著直接下了逐客令。
很快,大堂之內出了方宜心就隻剩下了水如夢。
伊嬈看著方宜心,輕聲道:“你去後院看看那些孩子們,這麼多天過去了,怕是又有不少到了瓶頸期的。”
方宜心知道,伊嬈是有話想與水如夢單獨說,便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她不著痕跡的給了伊嬈一個神色,示意她務必多加謹慎後,便大步離開了會客廳。
方宜心走後,伊嬈抬手摁了摁眉心,淡淡的朝水如夢看了過去,但她沒有開口。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水如夢勾唇輕笑了起來,“明明疑惑的人是你,怎麼沉不住氣的那個人反而是我?”
伊嬈一頓,她並不適應這種熟稔的語氣。
水如夢倒是絲毫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她抬手撩了一下自己肩頭的烏發,唇角含笑,“我知道你很奇怪我為什麼要幫你,你問我,我就告訴你。”
伊嬈添了一下唇角,抬手指著門口,“門就在哪裏。”
水如夢笑意一僵,扯了扯唇角,默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還是一樣的討厭你。”
“彼此彼此。”
“但是我愛他。”水如夢緊緊的盯著伊嬈的眸子,“我比你更愛他!”
伊嬈輕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別笑,這是你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水如夢嗤笑了一聲,似是諷刺,有像是自嘲,“我為了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最後逼走了母親,落了一身傷痕,卻依舊沒能得到他的一絲目光。”
“你很幸運,幸運到擁有著太多太多別人把命拚上都不可能擁有的東西。所以我嫉妒你,我恨你,我恨不能毀了你。”
感覺著水如夢周身一瞬間的濃烈的殺意,伊嬈輕笑著搖了搖頭,“或許。”
她並不能否認,她在伊家學到的東西,和上一世的記憶,在這個世界給了她很高的起點,可這些,也都是她十年如一日的背誦、記憶和修煉所得。
甚至有的東西,是她在命懸一線的時候才能悟出來的,從來就沒有所謂的輕而易舉和一步登天。
但這些,都是別人看不到的,他們永遠隻能看到一個人光鮮亮麗的外邊和卓越的修為,他們會酸酸的因為你的家世置疑你的修為是否是用丹藥堆砌的,會因為你和上司關係親密而懷疑你是否與其有著不可描述的關係。
這些,她都習慣了。所以,水如夢的嫉恨,對她不痛不癢。
看著伊嬈風輕雲淡的神色,水如夢不由笑了出來,隻是這笑容裏多少帶著幾分苦澀,“你從來都是這樣,無論是在方家弱小到可以被任何一個世家碾壓的時候,還是現在,你從來都是這麼輕蔑的看著你的敵人,你的對手,你從來都是這麼的令人討厭!”
伊嬈無語的抬手摸了摸眉毛,“有我和宜心在,方家從來不存在被人碾壓的時候。”
“你——”水如夢咬了咬牙,隨即被氣笑了,“那是因為背後有他為你們保駕護航!你知道在方家剛進神都的時候,他為你們做了多少準備,給你們鋪了多少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