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伊嬈和寧情裳四人趕到百春殿之後,大廳裏已經跪滿了人。
伊嬈掃了一眼廳裏唯一站著的兩個人,又看了看主位上的寧世鴻,心裏不由浮起了幾分意外,寧博遠的死沒能讓他走出自己的宮殿,反倒是一個庶弟的死就這麼輕易的將他請了出來。
這未免有些太過可笑了吧?
伊嬈垂眸,掩住了眼底的諷刺,拱手行了一禮,她對寧世鴻最後的一絲好感在這一時刻徹底破滅成渣了。
不但伊嬈意外,寧情裳也沒想到寧世鴻會出現在這裏,之前寧博遠遇刺的時候,她了兩撥人去請都沒能把人請出來,這次寧振遠一請就把人請到了。這算什麼?打她的臉嗎?
寧情裳雙眸微沉,心中不由浮起了幾分凝重:難道說,寧世鴻已經對她起了戒心,想借此機會,促成寧振遠對闌忻的構陷,從而詆毀闌忻的名聲,打壓她的勢力?
想到這,寧情裳眼底的寒意越發的濃鬱,她微垂著眼簾遮住了眼底的沉思,並不打算先開口說話,以免落人下乘。
見寧情裳不說話,寧世鴻抬手指了指身邊的寧隨,吩咐道:“讓人搬把椅子過來。”
寧隨連忙應是,一把鋪著軟墊的椅子很快就被搬了過來放到了主位的旁邊。
寧世鴻抬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扶手,看著寧情裳說道:“站在哪裏幹什麼,來這邊坐。”
寧情裳輕輕應了一聲,抬步上前,甩袖坐到了寧世鴻特意為她準備的椅子上。
在寧情裳坐定之後,寧世鴻輕輕拍了拍椅子扶手,壓低了聲音說道:“振遠剛剛經曆了這麼大的意外,受的刺激太大,聽見什麼風言風語容易當真,我是怕如果不管這事,會對闌忻的名聲有損害,所以才把你叫來,大家一起談談這件事情,並沒有別的意思。”
聞言,寧情裳扯起了一個十分假麵的笑容,點了點頭,回道:“勞兄長費心了。”
寧世鴻一僵,訕訕收回了手,臉上的柔意緩緩散了下去,隻剩下了一片威嚴。他環視了一下四周,沉聲道:“既然人都到了,那振遠你就說說吧,想讓我為你做什麼主?”
雙眼泛紅,一直死死的瞪著伊嬈的寧振遠一聽這話,連忙上前了一步,撩袍單膝跪在了寧世鴻麵前。
“回宗主,振遠有冤要伸,請宗主為振遠主持公道。”
寧世鴻轉了轉手中的碧珠,語氣淡淡的接道:“你有何冤要伸?”
寧振遠咬了咬牙,抬手指向了站在他旁邊的伊嬈,咬牙切齒的說道:“寧闌忻惡毒之極,殺我父親,振遠要伸的就是父親和柳夫人被殺之冤!”
此話一出,寧世鴻尚未開口,寧情裳便一個冷眼掃了過去,冷聲嗬斥道:“放肆,口說無憑,你如此篤定的說這話,若無足夠的證據支撐,就是詆毀宗室之女。且闌忻現在還是要入上雲宗的人選,你若是拿不出足以讓人信服府證據,還要擔一條破壞宗門發展的罪名!”
寧情裳的這番嗬斥,更是激起了寧振遠心底濃鬱的恨意,他緊緊握著拳,放下了另一條腿,雙膝跪地,磕了一個響頭,然後直起了脊梁,不卑不亢的回道:“回稟宗主和大長老,振遠怎會沒有證據就說這種詆毀之言,振遠不但有人證也有物證,振遠這就向二位呈現!”
說著,他拍了拍手,跪在大廳裏的那群人裏,立馬爬出了一個身影。伊嬈仔細一看,竟然有幾分眼熟。
隻見那人低頭爬至了寧世鴻身前,伏地行了一禮道:“弟子百春殿思決,叩見宗主和大長老。”
哦!思決啊......
伊嬈眨了眨眼,輕嗤了一聲,移開了視線——原來是那個因為淩辱淩軒被她教訓當眾鞭笞的外門小師弟,真是緣分。
淩軒看著伊嬈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又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思決,原本緊繃的神經也不由鬆緩了一些。
不是他目中無人,掉以輕心,實在是,對方的構陷在起步就不太成功,選一個跟伊嬈有恩怨的人來做人證,簡直是愚蠢到家了。
寧世鴻掃了跪伏在地上的人一眼,沉聲道:“抬起頭來。”
思決依言抬頭,寧世鴻微微眯眼,也認出了這就是那天在萬華殿上被當眾斥責的小弟子。
他一邊轉著手中的碧珠,一邊問道:“你是人證?”
思決點頭,“是。”
“那你都看見了什麼?”
“弟子看見,看見闌忻師姐在昨晚來過百春殿內殿,當時是弟子值守,弟子記得很清楚。雖然闌忻師姐待了一會兒就走了,但是直到天亮,弟子都沒有再有別人進過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