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之後,伊嬈又重新回了藏書閣。不過這次,她沒有再翻什麼書籍,隻是坐在椅子上,支著額角看著這滿屋的書架,定定的出神。
張令琰的那番話,聽起來是最淺顯不過的道理,但卻在她腦海中久久蕩漾不消。
伊嬈抬手摁了摁額角,隻覺得心中雜亂無章。
這種心境,卻是她前世多年以來,從來未有過的......
伊嬈歎了口氣,拂了拂袖子,坐直了身子,閉了眼,壓下了雜思,進入了冥想。
這一夜,過的極快。如果不是第二天上午,有侍女來請她試穿晚宴的禮服,她幾乎都快要忘了,晚上還有著宴請藥王宮少主的晚宴。
伊嬈先回了自己的閣樓中洗漱,用過午膳之後,便讓在外候著的侍女把禮服送來進來。
禮服是張令琰親自派人送過來的,伺候伊嬈試穿的侍女又是個歡脫的性子,便一直在伊嬈身邊說個不停。
從料子到繡紋的挑選,從配飾到款式的製作,這個小姑娘簡直都如流水一般的倒了出來。
待伺候伊嬈換上禮服之後,那小姑娘看著伊嬈,眼神都是亮亮的。
“真漂亮!小姐穿這身紅色的禮服,稱這鳳樂花的樣子,顯得您又白又貴氣,還是主人有眼光,親自為您挑了這塊料子,讓人七八個師傅連夜趕製了出來。奴婢還是第一次見主人對人這麼上心呢!”
伊嬈正了正領子,看著鏡子裏,替她整理裙擺的小姑娘,輕笑著說道:“大長老倒是時常不在宮裏,就算對別人上心,你也看不見。”
“誰說的!”小姑娘一邊整理著禮服的裙擺,一邊不服氣的抬頭看著伊嬈說道:“主人雖然有些時候不在宮裏,但是永清宮的封宮主和永澤宮的明宮主還有其他宮裏的公子小姐們也常常來拜見請安,我家主人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連個好臉色都沒有。
唯獨對您不一樣,這無論從膳食,還是禮服上,主人對您無一不體現‘用心’二字。不過這也是應該的,畢竟您是主人唯一的弟子,主人當然是要上心。”
“你倒是話多,我這說一句,你恨不得說十句。”伊嬈拽了拽袖角,語氣淡淡的說道。
小姑娘神色一怔,以為是伊嬈怪她多嘴,臉色白了兩分,但仔細看了看伊嬈的臉色,見人神色溫和如常,不由鬆了口氣,撇了撇嘴道:“奴婢這是高興嘛,才多說了兩句,小姐若是不喜歡,奴婢不說了就是。”
伊嬈笑了笑,朝蹲在地上的人伸出了手。
小姑娘跟著笑了笑,伸手握住了伊嬈的手心,但沒借伊嬈的力,自己站了起來。
“小姐剛入宗不知道,主人這些年都是冷冷的性子,就連笑大都都是冷笑,譏笑,讓人看著就心生敬畏,不敢靠近。
但是主人待宮裏的下人卻是很好,奴婢入永乾宮七八年了,從未受過什麼委屈,活不但少,平日裏的打賞節日的賞賜,也比別的宮裏的侍婢多。奴婢是真的感激主人,所以如今看著主人這麼高興,這麼有生氣,奴婢心裏也跟著高興。”
伊嬈淡淡一笑,看了看鏡子裏打理好的禮服,點了點頭,“衣服不錯,你服侍的也周到。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屈膝行了一禮,笑著回道:“奴婢名叫心燭,一心一意的心,燭火的燭。”
“心燭......”伊嬈摸了摸領口上光滑柔軟的毛邊,問道:“你是伺候大長老的?”
“主人身邊貼身伺候的是心昭姐姐,奴婢平時也就是守個門,沏個茶。”
伊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心燭看著伊嬈笑了笑,伸手扶上了她的胳膊,“小姐,你看這禮服挺合適的,您再試試主人給您挑的搭配的首飾吧,奴婢伺候您上妝。”
伊嬈點了點頭,走到了梳妝台前坐到了椅子上,心燭拍了拍手,一個侍女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伊嬈掃了一眼托盤上成套的發簪珠鏈,不由皺了皺眉。
一直注意著伊嬈臉色的心燭,見此,連忙問道:“小姐,是覺得這些不符合心意嗎?”
伊嬈抬手撫摸著托盤上的首飾,目光淡淡的,看不出是什麼意思。
心燭屈膝行了一禮,接著說道:“主人派奴婢前來的時候囑咐了,如果小姐對這些不滿意的話,隻管吩咐奴婢去庫房挑小姐喜歡的樣式。小姐喜歡什麼樣的,可否告訴奴婢,奴婢好去為小姐去庫房取。”
伊嬈遊走在托盤上的手,停留在了一柄鑲嵌著紅寶石的金簪上,她拿起金簪,遞到了心燭麵前,“隻留下它和那條配套的珠鏈,其餘的都撤下去吧。”
心燭連忙應是,取出了金簪和珠鏈放到了梳妝台上,然後揮手讓人退了下去。
拿起梳子,心燭猶豫了一下解了伊嬈極簡束起的發髻,“小姐平時無論是服飾還是發髻,都是喜歡英氣的,今日奴婢也就不為小姐綰太繁重的發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