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不是說過要我在舊金山買間公寓給你上大學的時候用的嗎。公寓我早就買好了,為什麼等到要用的時候你卻又改了主意?”他眼中愁雲密布,似乎永遠都不能理解為什麼女人如此善變。
“因為我的朋友之中沒有一個是要在舊金山住公寓的。”我理直氣壯,“康妮不一樣也住校嗎。她都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
“可你和他們不一樣!”他急了,上前叭一聲合上箱蓋,緊緊摁住,不許我再有新的進展。
“我哪裏和他們不一樣了?是缺了隻胳膊還是少了隻腿?”我斜著眼瞪著他。
他的臉氣得一陣紅一陣白:“幹什麼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因為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我和別人有什麼不同!”我毫不示弱地回敬。
他一下子又軟了下來:“小艾……你從九歲起,就沒有離開過我……你會不適應那裏的生活的!你懂我意思嗎?”
“我懂……不過看起來似乎不適應的那個人是你呢。你覺得我走了,離開了你,我將會有新的同學新的室友,而你卻隻剩下了你自己,所以你會不適應,不習慣。我說的沒錯吧?”我故意拖長了音調侃他。
他像被針刺破的氣球,突然癱軟在椅子裏,不說話了。那雙曾經像星辰一樣明亮的眸子倏地變得黯淡無神;緊抿的雙唇都止不住地微微搐動著,就那樣無依無靠地縮在寬大的椅子裏,憂鬱得好像失去了小女兒的李爾王。
“你答應過我要做個好孩子……為什麼現在不肯聽我話?”他滿眼悲哀。
“嗬,不聽你的話就不是好孩子啦?你也太狹隘太武斷了吧。”我卻覺得他太過於誇大其辭了。
見他一言不發,愁容鎖麵,我不得不收起呲牙裂嘴的凶惡麵孔,攏過去蹲在他身旁,像安撫小孩子一樣安慰他道:“好啦……我保證,你永遠都不會失去我的。我隻是長大了,希望能和正常人一樣,過正常的生活,而不是還像小時候那樣,對你言聽計從,做你的乖寶寶。總之我答應你,你說的話,我都會聽,但你必須給我足夠的自由。這樣總行了吧?”
他有氣無力地瞥了我一眼,雙唇微微哆嗦著,最終妥協道:“好吧。我同意你住校,但你每周末必須回來。”
“成交!”
其實對於我來說,堅持住校,很大程度上隻是出於對新生活的好奇。康妮雖然也考上了大學,但卻和我不在同一所學校。這次我選擇住校,可以說是一次大膽的冒險……既離開了一直照顧我的家人,齊致遠,又離開了我惟一的朋友,康妮。
突然間很想體會一下無依無靠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不是矯情,更不是沒事找事,隻是和齊致遠在一起的時間太長,讓人本能地想要去有所改變;正如當初母親還在的時候,我總是想和江永恒在一起,過上他的那種生活。分開一段日子未嚐不是件好事。人們不是都說,距離產生美麼。說不定一周一次的見麵頻率能將我們之間的問題有所改善。
第二天,齊致遠早早起來,親自開車送我去舊金山。到了大學門口,我卻執意不肯讓他再送進去了。原因很簡單,我不想讓他覺得我離開了他就是個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的傻瓜。
齊致遠沒有再堅持。他沉默著將我的旅行箱從車的後備箱裏拎出來,小心放在地上,重重關上後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