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這人典型的軟硬不吃,別看態度恭敬笑容謙和,要真追究起來肯定理由比他多,看這樣子不過是不想與他爭辯,之所以順著他的話往下說無非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此,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走吧,下回注意點兒,再讓我碰見,重新給我考試去。”
那人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衝他笑了笑發動車子打了方向盤,“下回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車身往後倒了倒眼看就要往前開出去的時候,他將半個腦袋伸出窗外衝關漠豎了豎大拇指,“我剛就想說來著,您這身手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關漠的身手他自己當然知道,不過在大街上被差點兒撞了他的當事人這麼一通讚揚他卻有點兒不是滋味,那笑容裏摻雜著的不算太純粹的東西,總讓他有種當街演了段雜耍後被圍觀群眾稱讚的感覺。
嘖,有些操蛋。
更讓他覺得鬱悶的是,揚長而去的雷克薩斯屁股上,穩穩的貼著一張橢圓形的、黃色的紙,上書兩個大字——實習。
“靠!”
關漠忍無可忍的罵了句,把從回來到今天所遇到的所有不痛快全包含在了這個字裏麵吐了出來。
“剛怎麼回事?”楊帆小跑兩步走了過來問道。
“沒事兒,”關漠拍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皺著眉掃了眼他手裏的本子,“碰上一個新手村出來的缺貨。”
楊帆一臉問號,關漠不耐煩的掃了眼周圍堵成餡兒餅的車輛,“了了嗎?”
“嗯,協商私了了,保險公司的人過來了。”
關漠點了點頭,轉身朝一邊停著的警車走去。
“是不是不適應啊,”楊帆坐到駕駛座,掃了眼後視鏡將車往後倒了倒開了出去,“咱們事故科就是這樣,從早忙到晚,不過咱們中隊人多,輪休起來也快,今天就是個意外,這不端午剛過麼,返程高峰期再遇上上班兒高峰期,慢慢就適應了。”
“嗯。”關漠從鼻子裏哼了聲表示回應,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來放到腿上,轉過臉忘著外麵的街景。
這會兒時間不過九點半,兩邊來來往往不是人就是車,騎著自行車、電瓶車匆匆而過的學生,開著四輪兒小車不停摁喇叭的上班族。
還有剛剛發生的撞車、撞人事件,雖然他就是那個差點兒被撞的人,但這些人和事感覺都離他太過遙遠了,想到以後自己還要強忍著融入其中,就沒來由的一陣憋屈。
“就剛那事兒,其實就是小事兒,都用不著倆人出來的,”楊帆似乎並沒有看出他的不耐煩,繼續解說道,“你今兒剛第一天上班,之前又不是咱這個係統的,隊長把你交給我帶著,我當然得把你帶好嘍。”
關漠胡亂點了點頭也沒管楊帆看沒看到,算是默認了這個一大早眼睛還沒睜利索就被他拉出來站街的理由。
“你們部隊裏頭是不是管得比我們這兒還嚴啊?”
“啊……”關漠深吸一口氣,“還成。”
“比咱還累?”
“啊。”
“那肯定跟我們這兒是沒法兒比了,”楊帆笑眯眯的道,“咱們上班時間挺固定的,咱們光負責這個片兒區的就好幾個,換班也勤……balabalabala……”
關漠閉了閉眼,今天是他到中隊報道的第一天,報道第一天就被拎進了材料科,他一個經常搞野外拉練出各種任務的老爺們兒,叫他成天坐辦公室裏頭跟群小姑娘小少爺喝茶聊天看文件?
腦殘了吧!
這種腦殘的安排當然在還沒執行前就被他果斷拒絕了,所以在隊裏竄了一早上,最後被領進了事故科,還沒搞清楚這科是幹嘛的就被這個叫楊帆的自稱同事的家夥給領到了街上做什麼調解。
原本心情就已經很鬱結了,被兩個開碰碰車的傻貨吵得腦仁兒疼,找了個稍微僻靜的角落準備好好緬懷一下自己即將逝去的過去和即將迎來的慘不忍睹的未來時,還差點兒被個缺貨給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