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防範的笑容,什麼都表現在臉上的直白性格、天真純然的樣子、對於叔叔嬸嬸全心全意的信賴——這都是“過去的蘇暖”擁有的特質。沒錯,這些特質在現在的蘇暖看來實在是有些單純到“單蠢”的地步,可是,卻也是她不得不勉力維持的過去的樣子。甚至最開始那種強烈要求蘇義認真把她當做一個員工並刻意換上工作套裝來“示(和諧)威”,雖然是她唯一內心真實所想,但是卻不必擔心這件事會引起蘇義的戒心——因為她的骨子裏的確是有一種認真到有些死板的氣質,這是無論如何也改不掉的。
蘇暖努力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讓蘇義認為她從來不曾改變——無論是為人處世的方式,還是對因為隻有她還在一如既往對蘇義這個叔叔的態度。蘇義表現的信任萬分,才能降低對方的戒心——剛才離開蘇義辦公室的時候轉身的一刹那,蘇暖確定沒有看錯,她從蘇義的眼中讀到了不以為然的輕蔑。
雖然在其他時候被人用這種眼光注視必定不會是什麼愉悅的體驗,但是在今天這種情況之下倒是剛剛合乎蘇暖的意思。那蔑視的眼神,已經很明確地告訴他:蘇義依舊沒有把她這個“侄女”放在眼裏。這樣不僅是可以大大降低自己遭到暗算的危險性,更加可以讓自己在眼下這種堪比龍潭虎穴的地方更加容易的了解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看了看手邊堆積如山的工作——無非是統計報表、核對賬目之類的雜事。蘇暖草草地瀏覽了一下這些賬目的明細分類,發現果然幾乎全都是平時公司裏諸如“日常采購”“福利支出”之類非常流於表麵的內容。
果然是對她這個侄女一百二十個不放心呢。不過也難怪——這個世界上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做賊心虛”麼?
想到剛剛那強裝的歡快笑容,蘇暖感覺心底一陣鬱悶。可是又想到剛剛冷夜被她一番明打暗敲弄得冷汗涔涔,偏偏對著她,還得裝出一副好好叔叔對她解釋原因的樣子,蘇暖不得不壞心地承認——她被暗爽到了!
其實現在想想,這些心理上的威嚇並不能起到什麼實質上的作用——能夠毫不猶豫殺害自己大哥大嫂的人,你怎麼能夠期待僅僅是“恐嚇”就讓他繳械投降現出原形呢?然而從剛剛冷夜的反應來看,效果似乎比蘇暖預想的要好得多。至少從蘇義的表現來看,他對於殺害自己親大哥的這件事還是頗為介懷的。
隻要介懷就好,因為這一點點介懷,會讓蘇義時刻擔驚受怕,害怕最終有一找他天父親真的會泉下有知找他索命。因此,就算蘇義現在表麵上一片風光,然而這擔驚受怕的感覺會讓他夜夜輾轉,坐臥不安,至死方休——畢竟她這個被害人都要在自己最討厭的人麵前裝嫩裝純裝百花,壓抑的很辛苦,蘇義這個罪魁禍首怎麼可以舒舒坦坦過日子呢?
眼前又浮現出冷夜那連連冷汗卻強顏歡笑的樣子,蘇暖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變得好轉了一些,處理手中的工作也更加順手一點。
蘇暖並沒有因為手頭的這些財務項目的整理工作無足輕重而疏忽怠惰,反而她明白,就是這些不起眼的小事上麵,如果細細推敲反而能有著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獲。
舉個例子來說,比如蘇氏隸屬的賓館如果是常有大批的一次性清潔用具短缺,而每次供應給客人的物品數量都是有數量的那麼就能說明這這東西是被相關員工給拿去用了,從而進一步可以推測,這些人有愛好占小便宜的毛病。
咳咳……自然,蘇暖要找的“細枝末節”自然不隻是這些事情。她不緊不慢地仔細將那一大堆林林總總龐雜而顯得毫無規律的資料分門別類整理出來,在慢慢不著痕跡地歸納自己想要得知的信息。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一陣輕重緩急適宜的敲門聲打斷了蘇暖沉浸的思緒,她才恍然驚覺:一個上午竟然就這麼過去了!
收斂了心思,捕捉痕跡地將已經按照一定順序整理好的報表和賬目先記下大致的先後順序,然後將它們打亂,蘇暖揚聲道:“請進!”不要怪她這樣疑神疑鬼,雖然蘇暖知道蘇義交給她的東西並非機密,然而卻不能讓這裏的任何一個人知道自己來到這裏的真正目的,及時任何細小的隱患也要杜絕。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進來一名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她進門之後雖然口中和蘇暖親熱的打著招呼,然而一雙眼睛卻先是不由自主地開始環顧這間明顯比之前更加讓人眼花繚亂的辦公室——這也是自然的,因為昨天下午的時候,這間辦公室在蘇義的“特殊關照”之下可是被打掃裝點一新,當時蘇暖在心中腹誹:知道的隻是一個“裙帶關係戶”成員,不知道的還以為什麼國家領導人要蒞臨指導呢。弄得如此興師動眾,唯恐她在這個能人成堆的地方不樹敵,還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