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並緩慢地呼出,同時緩慢地調整著槍口的位移。而這樣精確的位移在別人看來,幾乎是無法察覺的。在放出三分之一氣體的時候,他的左手食指扣動的扳機,就在扣動扳機的同時,手指輕輕地一抖。這些動作是在一瞬間同時完成的。沒人注意到這些,除了艾利自己的感覺。
“砰——!”
子彈切割開來冷冽的空氣,形成了一道弧線,隻是這道弧線,與普通的槍彈拋物線有所不同。
“哧——!”
金黃色的腦殼猛然被掀開,拋掉了上蓋。屍狸那雙媚狐的細長眼睛怎麼也不相信這樣的一幕,而從斷裂的頭骨開裂處不斷流淌下的鉛灰色腦漿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並已經發生了的。她像上次那樣準確地判斷出了槍口的瞄準方向,並相應作出的向右移動二十厘米的對策。可是,她忽略了艾利手指的那個輕微的抖動。
當子彈從槍口飛出的同時向右移動了一毫米的距離,那麼這一毫米的橫向移動慣性也會在一千米的距離上積累出二十公分的公差。這樣的公差足以補充屍狸所移動的距離。所以,當屍狸在瞬移的時候,同時也是使自己直接向死亡邁向了最為關鍵的一步。
時光頓時停止。
膿狗群開始狂躁和哀號,一部分開始向後如同潮水般退卻,另一部分卻更加瘋狂地攻擊,但紛紛死在了流浪軍團的槍口之下。
等膿狗群如同潮水一般退卻後許久,黑老六那繃緊的神經才驟然放鬆下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
“該死的!”篝火映照著地麵上支離破碎的屍體,黑老六掃視了一眼,發現仍舊活著的武裝暴民隻有不到十個人。黃澄澄的子彈殼堆成一小堆一小堆,反射著篝火昏黃的奇異光芒。
“還活著的報上名字,讓我知道你還沒有死。”他剛轉身朝吉普車那兒走去,感覺自己似乎在哪兒發生了一點小的錯誤。
上帝沒有給他挽回這個小錯誤的時間,一杆還帶著溫熱的槍口在不經意間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我果然沒有猜錯你。”黑老六停住,他知道這個滿懷仇恨的少年不會放棄殺戮之心。
“恭喜你。你猜的沒錯。”艾利那略帶著稚嫩的聲音泛著一種從墳墓深處泛上來的冰冷。
“你就是幸存點首領那個十二歲的孩子。”黑老六繼續說道,“而且那個女人,是你的母親。”
“如果你早點猜到的話。恐怕會立刻殺掉我吧。”少年緩緩地頂著黑老六的腦袋朝前移動。
“隻不過我太需要你這樣的天才了。正如今天晚上所發生的這種奇跡。”黑老六朝前走,他清楚,如果敢做出什麼出格的動作,大威力的狙擊槍子彈會在瞬間把他的腦袋轟成一堆爛肉,“我敢打賭,就算是整個大荒原,能夠比你的槍法更準的,不會超過三個人。”
“謝謝誇獎。”艾利說。“告訴那些混蛋,放下他們的槍。讓那些奴隸們離開。”
空氣中傳來一聲輕微的“喀拉”聲。就在聲音在空氣中綻放的那一瞬間,一枚子彈迅速地擊中了他的胸膛。那個準備射擊的暴民的胸口頓時被轟掉了一大半,裸露出來的心髒朝外噴出數米遠的鮮血。
再也沒有什麼語言比這一槍更加具有威懾力了。那些暴民們就已經乖乖地把槍放下。沒有人看到那個可怕少年的出槍動作,甚至沒有覺察到他在動。他們的視覺就像是被一個世界上最高超的魔術師所欺騙一樣。而結果就是一個同夥的死亡。
誰也不想讓下一個自己成為這樣活生生的例子。
“上車!立刻離開這兒!”艾利朝那些被俘虜的大荒原人吼道。這些即將成為奴隸的幸存者方如夢初醒,趕緊騷動著爬上了兩輛大卡車。
有幾個見過世麵的年輕男子竟爬上了吉普車,然後發動。吉普車的大馬力發動機那吼叫的聲響通徹這深夜之中的地爆區。四驅車軸猛地向後倒退,然後轉過一百八十度,朝後奔去。強勁的車輪掀起大量的黃沙和泥土,形成了漫天的沙塵。僅餘的一輛吉普車的大燈像是利劍一樣穿透這微塵繚繞的空氣,鐫刻出艾利那冷冰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