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轉角的瞬間,他看到了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個變異人。那個怪物穿著白色的長褂,看起來似乎是一名研究員。臉龐上滿是青色的屍斑,同時眼窩深陷,牙齒凸出,兩顆尖利彎曲的犬牙從兩側刺出,嘴巴張開,噴出濃臭的屍氣同時還有低沉的吼聲。
艾利第一次看到變異人,簡直嚇壞了,就在那愣神的一瞬間,變異人看到了他,定了一下,然後眼睛裏放光,猛地朝艾利撲了過來。對於變異人來說,艾利就是一頓豐盛的美餐,他的血液則是可以令所有變異人都為之發狂的鎮痛嗎啡。
即便是以後要無數次麵對這種恐怖的變異人類,可是當年幼的艾利第一次看到變異人時,仍舊嚇得不知所措。本能讓他朝後退了一步,踉蹌摔倒。綁在腦袋上的電筒被甩出,轉了幾轉,摔在了旁邊的角落裏。燈光對著冷色的牆壁直射,漫散射出一片氤氳的光線。
艾利看到了一個青色的可怕影子,眼睛一閉,卻遲遲沒有等到那可怕的一瞬間,張開眼睛一看,變異人的胸口被長長的狙擊槍死死地頂住,任憑變異人張牙舞爪地向下,卻無法碰到艾利一根寒毛。
“這是一個好機會!”艾利想著,左手向下一滑,正好握住了扳機的位置,向下猛地一扣,隻聽沉悶的一聲槍響,子彈從變異人的胸口貫穿了過去,打中了上方厚厚的鋼板,然後又不知道彈到哪裏去了。濃碎的血肉從槍管處朝下低落,噴濺了艾利一身。
那個變異人保持了兩秒鍾那種準備掐住艾利脖子的姿勢,然後就頓時鬆弛了下去,晃動了幾下,然後就一動也不動了。
艾利平躺著,閉上眼睛,撫慰剛才那一陣驚悚而引起的心髒悸動。等到稍微平靜了一些,他才折起身來,把死去的變異人一腳踢開,抽出自己的狙擊槍。上麵血肉模糊,一片腥臭。他脫下自己支離破碎的外衣,狠狠地擦了擦,才擦除了一些異味。
這一驚讓艾利多了一個意識,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肯定的,做任何事情之前,必須要試探一番。
他開始小心謹慎起來。
撿起摔在角落裏的手電筒,這一次,他拿在了手中,光筒向前,和槍管並在一起,並保持平行。小心謹慎地確認那個變異人的確已經死去之後,他才繼續前行。向地麵上看去,薄薄的一層灰塵裏麵出現了兩行拖滯的足跡,而且雜亂無章,看起來變異人在這兒曾經徘徊已久。而雜亂的腳印則無法判斷到底有幾個變異人曾經在這兒呆過。
艾利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地麵上的東西開始多了起來,一台扭曲的鋁合金玻璃器皿櫃子成四十度靠在牆壁上,上麵滿是血跡和牙印,不僅如此,在其周圍散布著尖銳的玻璃碎片,毫無落腳的地方。艾利小心翼翼地經過這個地區,足底下的玻璃渣被硬底的軍靴踩的尖利作響。
越向前,雜物就越多。手電筒的光柱從黑色半開的皮箱掃射到缺少了一隻胳膊的洋娃娃上,然後又返回半開的皮箱。艾利持著槍慢慢過去,這一次,他小心謹慎,用腳輕輕地碰了碰皮箱,然後立刻退後,沒有什麼異常。上前用腳踢開,裏麵的東西散落下來,有一遝紅色條紋的工作用紙、各種筆、檔案袋,還有一個軟皮的人工革筆記本。艾利把筆記本從地上撿起來,翻了翻,從裏麵跌落一張照片。泛黃的照片像是一片秋葉一般旋轉著落下,落在了灰塵之中。筆記本裏麵大都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或許其中的某些字會認識,隻是對於他來說,不是橫平豎直的漢字,他是絕對無法認出來的。
艾利索然無味地把筆記本扔在一旁,然後撿起了落在地麵上的那張照片,拍掉上麵的灰塵,一個清晰的笑容出現在艾利的麵前。這是一個女人的溫潤的笑容。大約三十歲左右的樣子,黑色的額頭前方飄逸著一行整齊的劉海。向上拱起眼睛彎成一支好看的月牙,堅挺的鼻梁在側上光的鐫刻之下在右側的臉龐上投射下一道淡淡的陰影。嘴唇紅潤,嘴角微微上翹,笑容發自內心。而嘴角兩側的臉頰上露出兩口淺淺的酒窩。背景是一片暖融融的暖色,是曾經消失了很久的陽春的模樣。主光線是從側後方射入的陽光,模糊的新發樹叢嫩的發亮。
除了從來沒有見過的春天光線,這樣溫馨的笑容曾經多少次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沐浴著自己的全身。而現在,時光的河流從上麵奔湧流過,昏黃了相片,流逝著荒涼。
一聲尖利的叫喊把艾利從回憶中猛然拉回。
“有人!”他的心中呼喊著。槍管平直地舉起,槍托抵在肩窩處,一隻眼睛盯著準星,另一隻眼睛不斷地搜索著目標。聲音是從左前方傳過來的。不過,在短暫地查看了一下地形之後,他判斷出發出聲音的位置是在右前方。一堵呈四十五度斜砌的矮牆正好可以反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