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塞中尉並沒有放棄整個大廢墟。他時刻在蓄積著力量準備反擊。
就在老伊姆從前線大本營離開的那個晚上,FGR公司新一輪的攻勢展開。為數眾多的輕型六輪裝甲車裝載著大量的突擊士兵衝進了前哨大本營的近程防禦圈內。當固定式警戒裝置開始報警的時候,敵人已經到達離前哨大本營約三百米左右的位置。
那個黃昏,正在紛紛揚揚下著鵝毛大雪的天空中,突然在最西麵的厚厚鉛灰色雲層中忽然展露出了一條明亮的罅隙,金子般一樣的光輝猶如閃電一般傾瀉而下,將那些士兵的身體勾勒出一道道反差和對比極為強烈的輪廓。
從陣地的方向看去,他們穿著厚重的雪地迷彩服,手中的黑色武器像是還沒有棲定的蜻蜓一般顫悸。強烈的陰影覆蓋了他們的臉龐,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表情。
子彈。
密集如蝗的子彈鋪天蓋地地向對方的陣營上撲了過去。轟隆隆地炮聲像是黑色的婆羅之花在蠕動的蟻群中不斷地綻放。紅色的血肉、灰色的腦漿、白色的積雪和被炮彈的衝擊而掀開的黑色泥土,混合成了一幅最為淒美的圖像。
“砰!”
粗糲且悠長的狙擊槍響在短粗有力的衝鋒槍聲中顯得格外具有魅力。
一個鑲著金邊的黑影在槍響之後的瞬間猛然向後仰倒,從眉心中間噴灑出來的滾滾鮮血在空中運動成一道弧形的軌跡,就像是少女那潤濕了的漆黑長發從前垂而甩向身後那樣。那個完全看不清臉龐,不知道是胖還是瘦的人,就這樣直挺挺地躺在雪地中,一動也不動了。
“一個……”
艾利在心中默默地數著。
左手熟練地上膛。粗糙的大手與粗糲的長槍之前,形成了仿若是一體的默契。
他的眼睛時刻在瞄準,當最佳的時刻到來之後,他會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他知道,如果他不這樣殘酷無情地射殺敵人,那麼,死掉的,可能是自己。
“兩個……”
他在心中默念著。沉著冷靜地像是兒時在大地裂縫中獵殺地鼠時的九歲男孩。
……
即便是第一次的進攻被很快打下去,但這對於霍塞中尉來說,就像是飯前的一道小點心,真正的大餐在兩天之後上了雙方的餐桌。
隻是,這樣的大餐讓雙方都陷入了一場艱苦卓絕的困境當中。這其中不僅僅是戰火,還要和天氣抗爭。
但與此相反的是,在數百公裏之外的薩羅伊姆公司總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喜慶感蔓延在整個堡壘內部。鮮花裝點著冷冰冰的機器。盡管人們依舊行跡匆匆,可是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婚事就在這幾天之內舉行。這樣的天大喜事,我迫切地希望能夠盡快看到。”老伊姆興奮地看著靜若秋水的莉娜,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不斷地摩擦著,臉上那帶有老人斑的灰色表皮,此刻也興奮地鼓脹起來,微潤的有些發紅。
“可以。”莉娜說,“一切交給叔叔安排吧。我會全部照做。”
“好的,那……那……我會把一切都安排的妥當的。這將是薩羅伊姆公司創建以來最大的幸福。我將和奧雷連諾聯手舉辦一場規模最為盛大的婚禮。前所未有的,令所有已婚和未婚的青年男女都為之羨慕的婚禮!”老伊姆興奮地離開了莉娜的房間。
門被輕輕地帶上了,房間裏恢複了長久的寧靜。窗口的風鈴一動也不動,天藍色的穹頂,裝點著各種花飾的床以及往日裏那些陪伴著自己走過童年和少年時代的各種玩具和飾品,此刻,就像是突然而降的一道看不見的牆,將莉娜與它們隔開了。那些往日的時光一去不返,她在過去的某個瞬間,和即將到來的某個瞬間,突然長大,無論是從精神上和肉體上,她將去迎接這痛苦抑或是幸福的某個過程,倉促且衝動。
冬日裏的荒原,一道青灰色的閃電在咆哮的揚雪中飛快地奔馳。渾身上下,幾乎不著一絲的大流士在飛快地奔跑,他渾身的肌肉爆發出令人驚訝的力量,奔跑的速度即便是舊時代最為優秀的百米短跑選手也遠遠趕不上。在他的肉體裏麵,一封由老伊姆親筆書寫的信被火漆封在紅皮信封中。從頭頂散發出來的蒸騰的水汽立刻融化了即將落下的片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