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是真的瘋了。”眼睜睜看著莊園消失，白天眨了眨眼睛，良久之後拍了拍葉北的肩膀。
“事已至此，咱們走吧！”
“走？去哪裏？”葉北下意識地看著他。
那雙眼裏，有些空洞，有些死寂，竟像是受了一場重大的刺激般。
白天隻得伸手牽著他，如同牽一個漫無目的小孩子般，邊走邊說道：“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自由嗎？既然得到了，那就是時候讓生活回歸平常了啊！”
回歸平常，如何能回歸呢？
打心眼裏看不上葉北這悲從中來的性格，一向堅信車到山前必有路的白天，幾乎是恨鐵不成鋼地敲打著葉北：“我到底該說你這人是矯情呢，還是矯情呢？得到的時候，總是覺得突兀，覺得沒有安全感，甚至於不屬於自己。然而在真正的失去之後，你又跑來悵然若失，傷感萬千，這一碼一碼的到底是做給誰看呢？”
“我，我沒有。”葉北下意識的辯解著，可臉色卻一瞬間白到了極點。
因為他就是這樣的性格，矛盾，緩慢，而又感性。
白天也清楚這一點，但話裏還是有著毫不掩飾的犀利：“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然的話你覺得妮卡會這麼容易放過你？”
葉北沒有再說什麼。
他的腦子有些亂，過往的一切，頓時如潮水般，不住地在他心頭湧現。
化整為零，又由零湊整，好不容易恢複平靜之時，身邊的白天已經消失不見，而他也終於再次到了那個從小長大的豪華別墅裏。
看著熟悉的環境，曾經所有的期待頓時如清晨的陽光般，刷的一下便穿破了黑暗的迷霧。
不管事情走到了什麼地步，生活總是還要繼續的。
就算他已經死掉了，可至少他現在清醒著，如同尋常人一般，可以時刻陪在家人的身邊。
他終於可以和母親過上不被打擾的生活了。
“你來了？”正出著神，一個身影便兀地出現在了眼前。
葉北不自覺地愣了一下，然後老老實實地點頭：“我來接我媽媽。”
“要離開了麼？”沈琛問。
“是時候離開了。”葉北點點頭，或許是因為經曆太多，也或許是變成吸血鬼後許多東西都不同了，他在對沈琛說話的時候，整個人居然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了。
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般，過去的針鋒相對，不滿以及冷臉，仿佛忽然就消失了。
“對於殺死你的事情，我不會說對不起，但我可以盡可能的補償你，當然了，也歡迎你隨時找我報仇。”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沈琛向來情願負責。
他既然讓葉北變成了處在詛咒的吸血鬼，就已經準備好了此後需要承擔的後果。
雖然知道對方不是會道歉的人，但在聽到他歡迎自己去報仇的時候，葉北頓時又愣又覺得好笑。
半晌，終於忍不住笑出聲道：“補償我，大可不必，我隻問你要一句實話。”
話落，已是一片正經得不能再正經的模樣。
“會的。”
“你知道我要問什麼？”葉北蹙起眉。
“經曆過生生死死，得到與失去，我很清楚，我不會再放開他。”
鄭重的，如同宣誓一般的語言，葉北真不知該為張尤擔憂還是欣慰，歎了口氣，道：“人心都是肉長的，既然決定了不再放手，那就循序漸進的好好對他。聽說你也變成了吸血鬼？”
沈琛嗯了一聲。
葉北愣了一下：“既然這樣，你們之間就有的是時間了。”
不管是站在張尤還是外人的角度，沈琛都不會是張尤的良配，但在這個人瘋狂的執念裏，一切早已不再受常理製約。
如果他真的學會了對一個人好，也許對張尤來說，真的不會是什麼壞事的。
那個人，他已經孤苦的太久太久了。
想到這裏，葉北腦裏頓時靈光一閃：“如果，你可以像小時候對我那樣，去對待他的話……”
“是啊，也許一開始就該那樣。”沈琛喃喃著，難得地居然露出了個悵然的微笑。
他說：“知道麼，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他是你這個樣子該多好啊！小小的，單純的，開心的時候就嗬嗬笑，覺得害怕的時候就堂而皇之地躲到別人身後。如果是那樣，也許我就不會……”
“可惜生活從來沒有如果，而他正好是與我截然相反的性格。”葉北打斷他，“而讓他從小就養成這樣性格的人，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