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與父親一前一後下樓,裝修得很奢華的大客廳裏隻剩下高母一個人在悠然自得地品茶,茶杯裏的香氣在渲騰,在彌漫。
“姆媽,晴染呢?”
艾國珍拉了拉身上的坎肩,又撫了一把很有造型的發卷,懶懶散散地說了一句:“跑開了。”
跑開了?
“跑啥地方去了?”高博見葉晴染的那個包還掛在衣架上,所以,他腦海裏湧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晴染可能上衛生間了。
“我怎麼曉得她跑啥地方去了?”艾國珍將茶杯一放,站了起來,在此之前繃得很緊的麵皮,此刻鬆馳開來,倏時,塗滿脂粉的臉上出現了色彩不均的現象,眼角處的幾條皺紋顯得特別明顯。她衝著高父笑,笑得很卑微也很討好:“遠發,我們趕緊吃飯去吧,我都要餓死了。”
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高父已換上了外出的衣服,名牌西式便褲外加一件高檔的白底碎花的短袖T恤,顯得年輕休閑又優雅。他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頭,正眼也沒看妻子一眼,簡短地說:“你不曉得小葉跑啥地方去了?剛才不是你在陪她講閑話麼?(閑話,杭州話,指聊天)”
姆媽竟然不知晴染上哪去了?
這讓高博著急起來。
“姆媽,晴染她——”
還不等高博把話說完,艾國珍便搶過話去:“跑出去了,跑掉了。”
啊?
高父這下有了怒氣,隻見他額間的川字如著了墨似的,三條黑線!“你的意思是,小葉走了,不告訴一聲就跑掉了?”
“是的呀,那個小姑娘很沒教養的,跑掉也不跟主人家講一聲。”艾國珍說完,又連聲喊小保姆給她上樓去拿包。
高博傻眼了,他不知道在自己上樓的這幾分鍾裏,姆媽和晴染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相信,若不是發生重大的事情,晴染雖然性格剛烈,卻通情達理,不可能置大局不顧而一聲不吭地跑掉。
“艾國珍,你老實告訴我,你對人家小姑娘都做了啥手腳?”高父提高聲調,怒斥道。
“遠發,你介凶做啥?我哪能對她做啥手腳?她莫名其妙地跑掉,除了缺少家教之外,很可能是到了我們高家,看著我們住著大別墅,家裏有保姆侍候著,心裏發毛發虛,覺得配不上高博,臨時逃跑了。”
“姆媽,這……這不可能!”高博的臉色都發白了,懇求了大半年,晴染這才答應來家裏做客。今天她不遠千裏從東北來到杭州,怎麼可能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不辭而別?“我們家的情況,晴染是曉得的,我早就告訴她了。”
艾國珍鑽孔子真是把好手,她一下子又抓住了重點:“怪不得,原來你早就把我們家裏的情況告訴她了。我說呢,一個小姑娘,也不曉得難為情,反過來追男人家。小博啊,葛毛(杭州話,指現在)的小姑娘厲害得來,都是很現實的。她千裏萬裏的來,就是看上我們家的鈔票了。”
高博急得火星直冒,又不好跟母親頂撞,抓過葉晴染的包就往外跑。
跑進院子的的時候,高博聽見裏頭傳來了父親如獅子般的吼聲:“艾國珍,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這樣搞三搞四的,你給我滾出這個家!”
母親嚶嚶的哭聲同時也傳了出來:“高遠發,你為了外人跟我發介大的火,太過頭了。我這也是為小博好,為我們高家好……”
“為高家好?我謝謝你介份好心!艾國珍,我再跟你說一遍,小博的事情,你不準插手,更不準橫加幹涉!”
吵吧吵吧,十幾年來,這爭吵聲日夜喧囂,高家的子女們都已經習慣了。
以往,作為長子的高博,無論如何也得勸一下架,將父親的憤怒與母親歇斯底裏的哭喊聲給安撫下去。
可此刻,他沒有勸架的心情,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趕緊找到晴染,馬上找到她!他相信,晴染一定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一定是姆媽對她做了很傷自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