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一片寂靜,花草也屏住了呼吸,桂花樹上的那兩隻交頸親熱的黑羽雀同時緘默石化了。
隻有一個尖利急促的聲音在喋喋不休地訴說著。
葉晴染也被這個高亢的聲音給引入了真空地帶,望著那張啟合不定的紅唇發愣。
高美鏗鏘有力地說到這,有些不滿地斜了眼前的兩位聽眾一眼,不滿地撇了撇嘴:“怎麼啦,都聽傻了?”
葉晴染有些迷茫,不知作何回答,隻是抿嘴笑了笑。
而神情一下子變得異常生動鮮活的艾國珍從故事中回過神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地叫道:“那兩個老的這下被你趕回老家了吧?”
高美哼了一聲:“那天要是能把他們趕回去,今朝我還生哪門子氣?”
“還在你家啊?”
“是啊,就象兩塊口香糖,粘在那裏不走了。”
“今朝又發生啥事體了?”
上午剛上班不久,定期去搞清潔衛生的麻嫂就去了高美的家。一進門,看見女主人的婆婆正用拖把拖地,她趕緊上前搶過水淋淋的拖把:“我來我來,阿姨,你和叔叔去外麵走走,或是到客廳看電視,我一會兒就好的。”
付母又去搶拖把,雖然還是那付木訥的樣子,但說話的語氣很不客氣:“拖地我會,別說拖個地,就是老家的地我都能代替牛耕!麻嫂,你呀,以後不要來了,家裏廂就這點小事,大家搭把手就做好了,何苦花這個冤枉錢?”
麻嫂做清潔是遠近聞名的明星保潔員,若想請她,沒有一定關係還請不到她呢。
有資本脾氣自然就有些孤傲,麻嫂哼了一聲,拿起抹布就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哎,今天才是十號,我兒子可是付給你滿一個月的銅鈿,你得倒找我二十天的銅鈿。”付母追了過去。
麻嫂也不是吃素的,她傲慢地一瞪眼,“是你家違反合約在先,我不找你要補償就不錯了。”
啥子合約不合約的,付母也不懂,她憑著樸素的世俗觀念執拗地認定,幹一天活就得一天鈔票,幹了十天就得十天的錢,哪能多得二十天?
不行!
“那好,我給小高打個電話,讓她說說。”說著,麻嫂就給高美打電話。
高美這幾天一直住在娘家。
一聽婆婆把麻嫂給趕跑了,真是氣壞了。
她立馬趕回家。
一看到高美,麻嫂氣得紅胡子綠眉毛地告起狀來。這年頭,隻有她拒絕別人的,哪有這樣被人家趕跑的?這若是傳到外麵去,勢必影響自己的聲譽,進而肯定影響自己的生意。
高美看了一眼濕答答的地板,很是生氣,這麻嫂還是通過老媽的關係才請來的,又不用婆婆掏腰包,她憑什麼要把麻嫂趕跑?
“麻嫂,這個家是我的,我說了算!”高美將一盒同事剛送給她的龍井塞到麻嫂的手裏:“請你無論如何也別走,我這個家的衛生,不是一般的保潔員就能搞好的。”
麻嫂的自尊心已受傷,何況,請她搞衛生的還排著隊等她呢。
她笑了笑說:“你家不是有介麼能幹的婆婆在嗎?她會搞的。”
高美一撇嘴:“她?她不給我製造垃圾就不錯了。”
“小高,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這個天底下最有福氣的女孩,唉,沒想到啊,這人哪,就沒有十全十美的。”麻嫂看了付母一眼,唉聲歎氣,似乎很為高美婉惜。
麻嫂的意思高美很明白。
高美的火更是被點了起來。
“你有什麼資格做決定?你搞不搞得拎清,這是誰的家?”高美衝婆婆發起飆:“你要讓麻嫂走,我就讓你跑路!”
這個出身有錢人家的兒媳婦一慣看公婆不順眼,付母已有些習慣,可媳婦當著外人發脾氣,這讓她有些受不了。
付母嘟嚷著,聲氣卻不低:“我搞得很拎清,介是我兒子的家,我介個當姆媽的沒資格,誰有資格?”
付父早就看兒媳不順眼了,逮到機會就要鳴不平!“問問你阿爸姆媽,我們有這有介個資格!”
麻嫂從廚房裏拿出她帶來的塑料桶,冷笑了一聲:“三天沒來,介廚房就搞得垃圾場一樣。別說要辭退我,就是千求萬求,我也不想做了!”
說著,與高美告別:“小高,你另請高明吧,你介個家,我不想幹了,再會。”
砰地一下,房門關上了。
高美蹭蹭蹭地走進廚房,一看這情景,她差點要發瘋了。
早上吃過的碗筷全堆在水池裏,液化氣灶台上的鍋裏還殘留著麵湯,鍋蓋仰麵放著,蓋子上麵全是溢出來的米湯泡味,垃圾桶的蓋掀開著,裏頭的垃圾已滿得不能再滿了,垃圾桶的周圍全是飯粒菜屑之類的東西。伸手一看灶台,油膩膩的,手都拿不開,被粘住了。那塊才換了一個禮拜的洗碗布,此刻正麵色臘黃地躺在一隻水勺裏…….
這是廚房嗎?跟垃圾場有什麼兩樣?
隔壁,就是麵積不小的衛生間。隻見裏頭擺滿了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塑料盆塑料桶。要想走進去,就好象跟趟地雷陣一般,根本無法插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