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博,介到底是怎麼個回事?”
高博一進入繼母的房間,不及問好,坐在臨窗沙發上的艾國珍便滿臉怒容地開口了。
高博自打成年後就很少進繼母的房間,今年一走進去,仿佛進入一個陌生的地界,渾身感到不自在。
房間仍然是那個房間,同樣的麵積,同樣的朝向,同樣的豪奢,不同的是,新換了仿古的雕花家具。還有,窗簾也換了,換上了杏黃色的綢紗,輕柔而飄逸。
滿目都是黃色,充斥著冷傲與貴氣。
“姆媽,您的意思是?”
“你先坐下。”
高博在繼母的右側恂恂地坐下。
艾國珍抬起陰惻惻的眼睛看了高博一眼,嘴唇突然彎成了橢圓形,指著高博:“你臉怎麼了,那麼明顯的五指印?”又看了一眼門外,似笑非笑:“應該不是葉晴染打的吧?她還沒下班呢。”
高博臉紅了,他垂下頭去,吭吭哧哧:“哪能是打……打的?我不小心碰的,碰的……”
幸好,艾國珍也沒心思在這個問題糾纏下去,她很快回歸正題:“小博,你老實告訴我,這幾天是不是真的帶小保姆去上海耍子(杭州話,指玩耍)了?”
高博遲疑片刻,艱難又痛苦地點了點頭。
艾國珍哼了一聲,道:“我說呢,小施好模好樣的突然要請幾天假,問她原因,介個小保姆還神神秘秘的不肯講,原來是你帶她去上海了。”
“姆媽,這……這不是……那是……”
緊張之下,高博覺得自己的牙齒在打寒戰,根本無法駕馭它們行使正常的功能。
艾國珍那雙皺褶叢生的眼裏流過一絲譏諷與玩味,她繼續盯看著手足無措的高博,那表情,就好象要把高博的五髒六腑給看穿似的!“小博,你能告訴我,你帶小保姆去做啥子?本來,你們已長大成人,介樣的事體也不用我操心了。可是,介件事體有關高家的名譽,我不得不過問。”
高博情知瞞不過,長歎了一口氣,將帶施秀芝去上海的事情細細地跟繼母說了一遍。當然,那晚的事情打死也不能講。未了,他說:“我這次去上海,是跟肖導去談一個劇本的,帶施秀芝一塊去是順道。姆媽也曉得,施秀芝是學表演的大學生,在我們家當保姆是屈了她了。我的本意是想替她在演藝道上鋪一條道,畢竟當保姆不是長久之計。”
“真是這樣?小博啊,有事就跟姆媽講,姆媽雖然沒念幾天書,可經曆的事體多,再怎麼講也比你們多吃幾天飯,姆媽幫不上你具體的忙,但至少可以替你出出主意啊。”
一絲絲暖意流過高博冰冷的心。
眼裏漸漸有了濕霧。
“姆媽,謝謝您。”
“傻孩子,你雖不是我親生的,卻是從小的我一手帶大的,跟親生母子又有啥子兩樣?”
許久不曾感受繼母的溫情了,高博有些溫暖,有些意外,更有些無措。
“姆媽,我對她真的沒有任何心思。這次帶她去上海,真的是為了幫她一個忙。”
艾國珍哦了一聲,臉色有些放緩,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假如事體真是介樣子的,那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隻是,剛才我聽小施嚷嚷,好象你和她之間的關係並不是你講的這個樣子。”
高博臉一紅,扭開頭:“姆媽,我和她之間真的沒有什麼……”
“我倒是肯相信你,你一個堂堂的高家大少爺,長得一表人才,有體麵的工作,又是個海歸,怎麼可能跟一個當保姆的小姑娘搞不拎清呢?”
高博在喉間支吾了一聲,頭垂得更低了。他不敢抬眼去看繼母,別看繼母的眼睛不大,眼珠子全被浮腫的眼皮給包圍,但射出來的視線就象帶著導航儀,能直接射進了他的內心深處!
他心虛,他不敢看。
“姆媽相信你講的是真的,”艾國珍端起仍是冒著熱氣的花茶,輕輕地啜了一口,吐出一股鬱氣,不悅地說:“那個小保姆太能胡講亂講了,這讓別人聽去像什麼話?對了,等會兒你去叫小施上來,我要囑咐她幾句,再介樣胡說八道,這個家可容不下她!”
繼母如此說,高博心頭一輕。管不了施秀芝的嘴,可以讓她永遠地離開這個家。
“介件事體千萬別讓你老婆曉得了,”艾國珍囑咐道:“哪個女人的心都不寬綽的,哪個當老婆的心能比針鼻孔大?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事體,我們女人是寧信其有而不信其無。姆媽我當然曉得你和小施之間是清白的,可你老婆就不會介麼想了。別到時候鬧起來弄得家亂灶翻的,你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