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終於見到了多年不見的姑媽,冷家兄妹的情緒明顯比以往這段時間沉悶時高漲許多,冷家清冷許久的環境也有了一絲絲微妙的改變。
楚欣然每天都會去冷冰冰的甜品店,既陪姐姐又能和冷冰冰聊天打開心結,冷夜寒和冷希希也會抽出半天時間去那裏。
冷夜寒和姑姑的相處,楚欣然見到了與她過去印象中完全不一樣的冷夜寒。他變得更加溫柔了,原來也會用笑容和柔緩的語氣說話,這種改變,甚至超越了曾經訝異發現的每一次。
寒冷冬夜,淩晨時分。
楚欣然放下畫筆揉了揉肚子,晚上吃的不太多,這會兒感覺有些餓了。
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冷夜寒就不再限製楚欣然畫畫了,她可以隨心所欲的想畫什麼就畫什麼,隻不過這份許可來的太晚了些。
楚欣然打開房間的小冰箱,最近她總是熬夜畫畫,冰箱裏預備吃的東西都吃完了,今天從甜品店回來的有些晚而且還在下雪,再加上在店裏吃過,所以就忘記了買零食和夜宵回來。
楚欣然撇撇嘴,決定下樓去廚房找吃的。
來到廚房,還好這裏大冰箱有很多可以吃的填飽肚子,楚欣然剛把吃的抓在手裏就聽到了婉轉飄揚的音樂聲,她不禁苦笑了下,“怎麼會有這麼多似曾相識?”
想起上一次也是這個時間段,梁美婷和冷夜寒在練習室裏“琴箏和鳴”,楚欣然心裏一陣不舒服,她三口兩口的吃掉糕點,沒有像上次那樣偷偷摸摸、而是大模大樣的走去練習室。
雖然練習室已經做了隔音設置,但是門下擋板並沒有放開再加上室內太大,所以才會聽見若隱若現的琴音。楚欣然輕輕推開練習室的門,暗色光線下,冷夜寒正在拉著小提琴。
這間練習室的氣氛一如既往的低沉壓抑,沒有拉窗簾的拱形大落地玻璃窗外,洋洋灑灑的飄蕩著大片的雪花,雪白的世界與屋內行成鮮明對比,給人一種歐洲古堡的神秘感覺。
冷夜寒修長的手指帶動著琴弓與四根琴弦,他爐火純青的演繹極具傾訴力與感染力,那份綿延憂傷的情感也在無意之中流露於表上。
一曲德彪西《貝加摩組曲》第三樂章《月光》的音符,從冷夜寒的手指之間溪水一般緩緩流出。優美的旋律、細膩的手法以及傷感的情調,在小提琴發出宛轉悠揚的聲中展現,如同憂鬱與孤寂的靈魂充滿迷茫的在黑夜中飄來飄去……
小提琴吟唱著寂寞孤獨,冷夜寒神情專注微蹙著眉,一種從骨子裏衍生出的孤寂與惆悵情懷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憂傷,似乎在預示著世間生命都像華彩樂章一樣起伏變幻,所有的一切最終都會化為幻滅……
這首曲子曲風本就低沉壓抑得讓人想哭,回想起昔日種種,楚欣然的情緒被琴聲極度渲染,想想這個世界有時對人真的很殘忍,那份打從內心升起的悲傷情緒難以抑製的上湧。
琴音停止,但是餘音似乎繞梁三日而不絕,讓楚欣然好半天都無法從那份情緒中自拔出來,好像心都隨著音樂的停止,被帶入到了另一個空間。
冷夜寒的琴聲深深的牽動著楚欣然的心緒,讓她的心情高低起伏引起共鳴,眼淚悄無聲息的滑落臉龐,最後竟然抑製不住的啜泣出聲。
每一次聽冷夜寒的琴聲,不論是鋼琴還是小提琴或者是其它什麼樂器,都會讓楚欣然跟著潸然淚下。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冷夜寒已經放下小提琴正在看她。
楚欣然的心猛地漏跳一拍,她想轉身跑走,可是一想自己是“大大方方”來這裏偷聽偷看的跑什麼?於是幹脆推開門整個人都走了進來。
“我……我是餓了,所以才會下樓找點吃的東西,然後就聽到琴聲了……”楚欣然雖然在心裏認為自己理直氣壯,但是麵對冷夜寒的時候,還是免不了心裏會有些緊張。
楚欣然抬頭看著冷夜寒,驚訝的發現他平日裏中會盛滿戾氣使人不寒而栗的眼眸,今天看著她的眼神竟然變得如此溫柔。
“想一起畫畫麼?”冷夜寒突然問道。
“嗯?什麼?”楚欣然一愣,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耳朵不好使了?還非得讓我重複一遍才滿意嗎?”冷夜寒說完,臉色一落一把將楚欣然拽到自己麵前,手指擦掉她臉上還帶著的淚水,“我問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畫畫?”
“我……不知道……”楚欣然徹底驚呆了,冷夜寒這是怎麼了?雖然她嘴裏說著不知道三個字,可是卻不知不覺的點了點頭。
……
練習室的燈光變得十分柔和,楚欣然與冷夜寒並肩而坐在畫板前。他們沒有畫油畫,而是兩個人一起用了十多分鍾的時間畫了一幅雪夜的風景默寫速寫。
“瞧你畫的,簡直遜斃了!”楚欣然故意嘲笑著冷夜寒,“果然不經常畫,手都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