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低下頭,瞄了一眼自己的衣裳,鬆開了夜微涼的手,卻笑道:“我這副摸樣,你還怕丟人?”
淩霄這麼說,她還真沒話說了,眼裏滿是充滿笑意的鄙夷,轉身出了門。
剩下淩霄站在房內,望著夜微涼的背影,失笑。
她已經站在門口,卻還是不見淩霄的影子,不由得瞥眉,往裏頭喊了句:“再不出來,我就先走了!”
話還沒說完,夜微涼已經瞧見了站在門口的淩霄,身著一身月白色長衫,墨發束起,襯出玉白色的脖頸,背影留下斑駁的樹影,一副禍世藍顏的模樣。
夜微涼微愣。
他還真是禍水。
淩霄已經走來,嘴角微微翹起,道:“怎麼?被我迷住了?”
這話是他第二次說,夜微涼卻不怎麼排斥了,反倒應答:“是啊。”
話畢,才覺得自己失言。
沒有去看淩霄,夜微涼踱步走在了前頭,身影幾步就消失。
淩霄有些呆愣,剛才夜微涼的話才將他真正驚住,沒想到微涼竟然會應聲。眼中是夜微涼消失的身影,他這才慌神回來。
他們站在一個山坡,是上次的山坡,一點也沒有變。
隻是這時已是八月之末,滿眼都是粉色的海棠花。落影成輝,映了滿眼的傷。
飄飄灑灑的粉色,在兩人眼前落下,旋轉成了美麗的角度。
夜微涼望著蕩漾著粉色的湖麵,倒影出自己的影子。
方才恢複的記憶又一次湧了出來,無是戰場,無是殺戮。再或天庭,再或……一切。
她甚至不懂她到底來到凡間是為什麼?真的是為了滅狐族嗎?可是已經四年了,她為何還留在凡間,直至四年後的今天,她才恢複記憶?
而且,恢複的隻是破碎淩亂的記憶。
一切的一切,讓她有些懷疑自己,懷疑自己的身份,懷疑自己所謂的任務,懷疑自己腦中不知是真是假的記憶。
還有淩霄。
他……
是,她到現在都對他的身份模棱兩可,兩人甚至不清楚對方的底細。雖然夜微涼感到溫暖。
仿佛有所可依的感覺。
但她可以就這樣什麼都不知道活在人間嗎?她不是凡人。她不如凡人自由。
所以,不能。
所以,很累。
絕殺裏的樓主,西湖的青蛇,酒館的老板,五神的其中一個。
足足這一些,就可以把她壓垮。
因為不知道自己是五神,不知道自己是為了完成任務而下凡,所以她可以活的很快活,因為她對於這個龐大的世界,無足輕重。
側著頭,換了個角度,她望著這個湖。
不一樣的視野,卻還是一樣的湖。
淩霄站在她身後,雖然微涼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沉默,他卻無意去打破,隻是站在她的身後。
足矣。
“淩霄。”
她背對著他,碧色的衣裳隨風而起。
“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好。”
她笑了笑,似乎得到了滿足。
“簷角碎玉鈴弄春風,楊柳綠點點新黃,雙橋下 ,石階旁,是你曾將心事共我講。”
“昨夜落雨殘荷叩清商,往事忽而漣漪成行,三十三言連成夢一場,想是你在浪跡倦時耳畔的浮響。”
“佳人吟唱一首如夢令,令我思緒如湧浪,你我而今各在水一方。”
“今夜雨漲相思滿惆悵,紅燭花淚映透西窗,可惜少了你雙手在我肩膀。”
“幾度魂銷人瘦對花黃,獨酌陳釀又怕憑添了一段心傷。”
“今夜雨漲相思滿惆悵,紅燭花淚映透西窗,可惜少了你雙手在我肩膀,隻把水闊山長留眉間心上。”
仿佛夢一場,一曲已盡。
淩霄還停留在方才微涼的歌聲中。
“淩霄,將來你我會各在水一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