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儀瑾雖然好伺候,但是這並不代表容儀瑾好說話。容儀瑾向來是說一不二的,而容儀瑾也向來不怎麼喜歡在自己身邊伺候的這些下人。
沒有別的原因,因為容儀瑾郡主之尊,與自己的外祖家,也就是燕王生母安太妃出身含江侯府,並不親厚。而自己正是出身含江侯府,是在一年前小世子出生時,大郡主從宮中回到王府時,含江侯老夫人送到大郡主身邊的。
紅葵忽然打了個寒蟬。大郡主不是一般的郡主。在去年小世子誕生之前,大郡主一直是撫養在在皇後宮中的,帝後感情和睦,也都對大郡主另眼相待。
宗室女無封號者不能駛馬車入宮,在被攔下時容儀瑾不悅的冷聲道:“這還是我頭一次被攔在宮門外麵。”此時天已微亮,她那張麵無表情的有些蒼白的臉上大大的眼睛,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氣。
守衛們似乎被這跋扈的氣勢震驚到了,著實沒想到還有人膽敢咆哮宮門,於是嗬斥道:“你可知咆哮宮門乃是何罪?”雖是如此說,但是京城權貴如毛,他們隻認規製不認人,可仍是不免外強中幹,這女童所架乃是一品郡主的馬車,但是馬車之上並無繡上一品郡主專有之徽征。他們猶豫之時,雙方成對峙狀態下僵持了。
紅葵看著形勢不對,眼神便有幾分閃爍,如此看來,宮中皇子公主尚有十數之多,大郡主區區一個郡主,未必會有多得寵。
容儀瑾不必看也知紅葵此刻是何表情心思,含江侯這位繼老夫人手段拙劣,就算是精心培養出來的丫鬟,也難登大雅之堂。她隻是微微閉目養神,這從燕王府趕往皇宮短短一刻間,委實讓她有幾分心力交瘁。
其實並不多心痛,但又好似痛入骨髓。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掠過,先是皇伯父威嚴又和藹的教導,再是皇伯母慈愛又真心的笑容,而後皇姐調皮又懵懂的關懷,後宮些許嬪妃皇子釋出的善意。最後才是纏綿病榻、強勢又不失溫柔、聰慧卻固執的愚昧的母妃,以及嗷嗷待哺尚在繈褓的弟弟與未曾見過幾麵的父親。
她今年八歲,卻有大半的時間是在宮中度過的。帝後喜她早慧,更因為她的出現彌補了帝後對於早夭的元榮公主的遺憾。但在燕王府她卻隻是偶爾出現的“大郡主”,母妃不受寵,庶兄庶姐不知凡幾。
但是她是知道的,母妃待她極好,送她入宮也是因為自己力有不逮,是為她做的最深的謀劃,那位做了她今生母親的人,永遠是傾盡慈愛的看著她。可惜,她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也許並不是她的女兒。容儀瑾忽然覺得有些痛苦,她隻模糊有著前世的記憶,僅知道自己生活的時代是遙遠的未來,雖也有著成人的智力與能力,但是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如何。
正當這時,幾個身影自宮中急忙跑出,其中一個有些粗魯的將守衛推至一邊,尖細的嗓音明示了他們的身份,打頭的那個步伐穩重走至車旁,“郡主久候,今兒個守門的將軍沐休,也不知是誰借他們的膽子,竟敢將郡主攔在外麵,郡主快隨奴婢進宮吧,皇後娘娘早先還想著您呢。”
見來人是他,容儀瑾也不拿大,微笑點頭:“還是皇伯母疼惜我,有勞路公公親自來接。”
“郡主折煞奴婢了,這是奴婢們的榮幸。”
待馬車遠遠的駛入,落在後麵的一個內侍回頭瞪了一眾守衛,“你們活膩歪了嗎,燕王府的大郡主也敢攔!”
守門士衛們滿臉灰敗的低下頭去,他們這種階層的人,哪裏見過高高在上的燕王府大郡主?容儀瑾並未駕駛燕王府的馬車,隻是駕駛了一架不倫不類的郡主規製,又不曾通報出身,他們哪敢放她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