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梳輕輕扯了扯湘鏡的袖子。
“那位夫人坐了一天了。”說著瞥了眼坐在燕王府迎客正堂上的一位五十上下的夫人。
湘鏡悄悄的對她道:“這位夫人姐姐大概不識得,我娘倒是與我說過,正是現在的含江侯夫人。”
月梳的母親早早就去了,除了說過燕王妃與幾個姐妹之外,並不曾提過這些關係糾纏,此時聽聞是含江侯夫人,便道:“那豈不是王爺的舅母?這樣……”這樣晾著人家,“合適嗎?”眼見著茶都喝了三旬了,半個主子都不出來。
湘鏡攬著她走到一邊,笑道:“沒什麼不合適的,這滿府的主子誰不是人精?要真是多重要的客人,蘭芷姐姐能讓咱們就這麼晾著她?是我疏忽了,想著姐姐是鈿珠姑姑的女兒,以為鈿珠姑姑與姐姐說過,卻未想到鈿珠姑姑去得早。是這樣,姐姐知道含江侯府是太妃娘娘的娘家,但是如今這位含江侯老夫人卻是太妃娘娘的繼母,含江侯乃是太妃娘娘的繼弟,雖禮法上是王爺的舅舅,但是就是親舅舅,見了王爺也是要行禮的,何況是個繼舅舅?是以含江侯夫人正經不算王爺的舅母。”
她撇了撇嘴不屑道:“更何況,崔側妃正是這位含江侯夫人的女兒,姐姐知道的,郡主對含江侯一係,厭惡得很。”
她這般說,月梳這般聰慧,自然一點就通。其實含江侯夫人的身份在燕王府是有些尷尬的,她是安太妃的弟妹,卻又是崔側妃的母親,側妃是妾,她這到底算是安太妃的娘家人呢還是崔側妃的娘家人呢,雖然安太妃和崔側妃是一個娘家,但是因安太妃和崔側妃身份的不同,她在燕王府享受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別。
到和第四盞茶的時候,含江侯夫人朱氏終於忍不住了,問在一旁伺候的燕王府的侍女,“郡主還未梳洗好嗎?”
那侍女隻是負責奉茶的,聽她這般問,低眉順眼的回道:“奴婢不知。”
“那你去再幫我通傳一聲。”
“請夫人切莫為難奴婢,奴婢隻負責奉茶,進不得郡主的院子。”
“那你去將崔側妃請來。”
那侍女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道:“夫人許是不知道咱們家的規矩,客人上門,沒有妾室迎客的道理。”
朱氏本就被忽視的不耐,此時見這侍女這般說自己的女兒,哪還坐得住,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燕王府就是這般對待客人的?你不過是個奉茶侍女,也敢這般貶低側妃娘娘?”
月梳湘鏡見朱氏竟開始撒潑,完全沒有侯爵夫人的體麵,不由得吃驚,月梳與湘鏡道:“瞅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估計這會兒崔側妃已經知道含江侯夫人上門的消息了,攔是攔不住了,郡主今日進了宮,你快去找個人將蘭芷姐姐請來。”
“哎!”湘鏡應了,急忙找了個小丫頭去請蘭芷,自己卻提起裙子往何長史處詢問含江侯夫人此行可有什麼別的說道。
月梳見她去了,自己也不耽誤,踱步進了正堂,先給朱氏請了安,才笑道:“夫人息怒,這丫頭雖說的話不中聽,但卻是大大的實話,毫無貶低崔側妃的意思。”
她這般說,豈不是說崔側妃本就是上不得台麵的人,那侍女是實話實說,並沒有夾帶惡意?
朱氏見月梳穿著打扮皆與眾不同,說話又是這般的不留情麵。頗有些吃不準這是個什麼身份的人,便道:“以前王妃尚在的時候,也都是崔側妃接客的,怎麼如今換了郡主當家作主,這規矩就變了?”
這是以孝道壓人了。燕王妃剛去不到一年,容儀瑾就將燕王府的規矩變了個底朝天,這就是孝道有虧。
月梳眼神一冷,她本就是個人若負我我必十倍還之的性子,連親生父親和繼弟的死活都不放在眼裏,隻一心對真正對自己好的人,又豈會對著朱氏服軟。她本還顧忌禮法上朱氏是燕王的長輩,期望朱氏自己能拎得清,作為安太妃的娘家弟妹上門做客,燕王府自然是好生招待,卻沒想到她真的一意為崔側妃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