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柳園挖出一副女人骸骨很快就傳到了京城,這沉寂了許久的日子終於活絡起來,茶餘飯後有了談資,一談到那副骸骨就和說了不得了的秘密似的,什麼骸骨流血,什麼因為被冤死魂魄附在骸骨上,半夜裏看到一副骨頭架子站了起來,種種留言比比皆是。
這留言一傳便傳到了侯府,彼時崔珺才好了些,每日清粥小菜的兩頓,還吃著藥,連宮裏也未去,告了假後完全閑賦在家中。定霜怕他閑得發慌也給他講點外頭的事情,這麼一說就說到了柳園的事。
崔珺吃了一口藥,早就嫌棄那味道,聽到柳園骸骨的事登時來了勁,問道:“如何挖出副骸骨?”
定霜邊剝著栗子邊道:“外頭傳得邪乎著呢,說什麼地下鬼魂要報仇,閻王爺看其可憐便讓它還陽,附在自己的屍骨上,正因如此才會突然被刨出來呢。”
“這定是看了什麼話本小說編的。”
定霜笑著說:“誰說不是呢,眼前這時節出了這麼一件事總是覺得晦氣,依奴婢看郎君還是養好了病,少去為妙,這次許是在外頭衝撞了什麼髒東西才生了病。”
崔珺吃完了藥,放在了一旁的小幾上,心裏想到那柳園的事必定是驚動到了大理寺,也不知衛靈桓忙不忙得過來,自己又生了病,怕把病氣過給了他。
“我這藥要吃到什麼時候?”
“大夫說還需要養養,這經常不生病的人突然病了好歹養養,不比那些藥吊子培著的,他們是習慣了。”
“總要出去走走,老拘著我做什麼?”
定霜拿著剝好的栗子撿了幾個放在手帕子上拿給崔珺,無奈道:“還不是阿郎說的,你經常外頭跑,現好不容易消停了,輕易不要放出去。”
崔珺拉下臉,想著耶耶必定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這才囑咐定霜他們不要放自己出門,一時不高興,定霜見他這般道:“奴婢方才說的都是阿郎的原話,且求郎君歇歇,你可知燒得糊塗時那阿郎的臉色,況且待身體養好了再去找那日送你回來的郎君不好?”
崔珺咬著栗子,臉紅了。
此時離安定侯府不遠處,正是史家所在。
這史家祖上做過官,到了史靖之父親這一代就從了商,如今拿出史家的名頭來,京城的人還知一二,都是沾的祖上的光榮。
說來史家與衛家也有點交情,不過到如今已是不來往了,也就記得點情份。到了史靖之已是完全的商人,而衛靈桓本是家學從武,出過幾代名將,若不是那事恐怕衛靈桓斷不會棄武從文,到了大理寺去。
衛靈桓等了片刻才見到史靖之,史靖之看上去不想普通的商人,身材魁梧挺拔,比起衛靈桓還要像是武學世家。
史靖之也不囉嗦。互相見了禮,叫人奉茶後,先開了口問道那曼娘的事。
衛靈桓稍稍點了頭,說道隨著骸骨挖出來的隨身物品裏,就有一支刻著芙蓉花和自己名字的玉簪,問那史靖之清楚沒有。
衛靈桓拿著那簪子教他辨認,一邊觀察著史靖之,史靖之麵無表情,就是聽到那芙蓉花的簪子也沒什麼破綻,摩挲著簪體上刻的小字,緩緩道:“的確是曼娘戴的。”說完後就把簪子還給了衛靈桓。
“曼娘離開的那一天據說是你派了人來接她?”
史靖之道:“她失蹤那日我並未回京城,而是得了病,耽擱在了路上,因此遲了兩日才回京,我也是三四日後上門來才知道曼娘不見了。那貞媽媽還和我鬧說我把她藏起來了,可笑我既然要一個人還需得這般行事?”
“這倒是。”衛靈桓呷了一口茶,“不知史郎君可知道曼娘為何如此做?在此之前可有什麼異樣?”
史靖之冷哼一聲:“我如何能得知?再說我也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樣樣都曉得。”
“她失蹤得無影無蹤,六年一點音信也無,難道史郎君就不懷疑?”衛靈桓問。
史靖之確實不知道曼娘為何無緣無故走了,他想了六年,愛恨交錯心都硬了,如今她出現了,卻是已死了,成了別人口中的曼娘。史靖之一個晃神,頭開始疼了起來,宿醉的影響剛剛開始,史靖之敲著桌子,聽著自己講起她,聽不到裏頭有什麼曼娘就此消失的緣由,史靖之便發現自己完全不清楚曼娘為何而死,這距離漸漸遠了,說得都像是編的一般。
談了一點話,衛靈桓察覺到史靖之異常疲憊,便不叨擾告了辭。
一路行至大理寺,早有得意樓的貞媽媽等著,那貞媽媽還不知什麼事,就被人請了過來,想她自己勤勤懇懇,也沒犯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便是偶爾采買有姿色的女孩子,帶著打手嚇唬人一事,可也沒鬧出人命來,再有也未逼良為娼,還有別的什麼就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