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樓近日總是丟東西,倒也不是說什麼大事,往年也有些手腳不幹淨的,或外頭人進來或裏麵的人見財起意,順手牽羊,拿走幾幅值錢的釵環首飾,還有些在廚房偷東西吃,但凡是被發現的,外麵來的人不好計較,但若是樓裏的人一經查明,貞媽媽除了叫人拉到院子空地,架在板子上,整個樓裏也都能聽到被打板子的人的慘叫,膽子小的此後是再也不敢做錯事,膽子大的在行事前也該動些腦子,三思片刻。
饒是如此也經不過有些人的手短見識淺,相繼丟了東西後,貞媽媽便立即叫人排查,便是各個娘子的房中也不放過,巧的是丟東西的也有娘子房裏的,白娘子到還好說話,心娘子敞開門來,搜的人都不好意思了,唯有尖利的花娘,一點就爆,直將人罵了出去,見了貞媽媽再看也擺著臭臉,砰地一聲便將門關了。
小扣第一次見花娘,便被這架勢唬住了,心娘子在旁道:“她那是花架子,無非是受了這幾年的氣,她那相好的早已商定了要將她贖走去做妻子,板上釘釘的事,趁沒走前可勁地讓貞媽媽吃點臉色。”
小扣哦了一聲,好不羨慕,她也想等自己走的時候給貞媽媽送個白眼,心娘子看出她的想法來了,嘲笑了一聲,小扣學了乖,如今也甚少頂嘴,拿瓜子的話來說就是開了竅,可算是懂了點事。
小扣不以為然,這次丟東西的罪魁禍首很快便找到了,那小丫頭是廚房的人,被搜出來的時候還不承認,可搜查的那些老媽媽們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哪裏信她,當即幾個嘴巴子,將小丫頭的臉給打腫了。
樓裏的人竊竊私語,道這黑瘦的小丫頭是誰,怎個這般大膽?
老媽媽們將屋子裏搜出來的贓物全倒了出來,有人驚呼,小扣聽出來是小桃的聲音,她指著其中的一枚戒指道:“那不是咱們娘子的麼!”
眾人一瞧,可不是麼,還有些自己的東西,全是平日裏省下來,打得一套首飾裏的,當即恨得牙癢癢。
黑瘦的丫頭是廚房的小荷,長得不好,完全不像名字似的亭亭玉立,這幾年還是幹癟瑟縮的模樣,若不是她死纏爛打,貞媽媽未必心軟,給她一口飯吃,如今做了這等醜事,誰也容不下她了。
還有些東西至今沒找出來,老媽媽逼問小荷賣去哪裏了,小荷一個勁地搖頭,哭著道不是自己,她也不曉得這東西怎麼來的,然而正是因為她不曉得這東西怎麼來的,因此才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此事已有了定論,貞媽媽搖著頭,甚為失望,揮揮手,當即有人將小荷拖到了院中,沒多久便又哭又叫,小扣聽著板子拍著肉,就像豬肉拍爛了,當即似有不忍,不敢再聽,關了窗。
瓜子因常去廚房替心娘子做些東西,倒還認得小荷,全然不知會有這事,這與往日勤快,樂觀的小荷完全不同,隻是全樓的人都認為小荷是小偷,瓜子也不好說什麼,指不定還有人賴在心娘子頭上。
這天下來瓜子臉上也是哀歎,心娘子特地準許她歇一會,小扣跑到她身邊,瓜子苦笑道:“我與小荷也談得來,那孩子,我覺得她不像是會偷東西的人,小荷與我說她存了錢,再過幾年便能出去了,上次她還與我說有了喜歡的人了,她從來不曉得胭脂水粉這些,竟然也為了喜歡的人,偷偷問我這些東西該怎麼用,去哪裏買,當她給我看外頭小攤販上買的劣質水粉時,我怎麼也忘不掉她那時候的樣子,你說,她這般的人,怎麼會偷東西?”
小扣問道:“那既然如此,你怎麼不站出來替她說話呢?”
這話問住了瓜子,瓜子怔愣住,忽然落下淚來:“是我膽小,我想著會連累心娘子便不敢說,小荷那樣對我,而我卻……她怕是要恨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