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都出乎姚邊晟的意料。卻又在他們的計劃之中。隻是,這十八皇子的轉變也似乎太快了些……隻不過是片刻之間,他已經變得如此冷厲狠毒。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姚邊晟跪著轉過身子,對著東方毅叩拜道:“微臣有罪,微臣知錯!”
東方毅又是一腳踹了過去:“老東西,你給我說!”
若是以前,府中的傭人還不把東方毅看在眼裏。但親眼見了老管家的慘狀,以及將軍瑟瑟發抖的樣子之後,傭人們都噤聲了。畢竟,再不受待見的皇子,那也是皇子。
姚邊晟顫顫巍巍道:“十八皇子,您莫要生氣,莫氣急了。福田,去給十八皇子搬把凳子來,十八皇子,您坐著,聽我慢慢跟你講……”
“我不坐,我就站在這裏,你就在宜蘭的屍首前,給我講清楚明白了!”東方毅冷冽森然的語氣,令得深更半夜的馬棚陡地平添了幾分寒氣。
姚邊晟一臉驚懼,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說完。東方毅拳頭握得格格直響。
他從沒有想過,那樣天真可愛,笑容如同精靈般的宜蘭,那個在他生命中最灰暗孤獨的日子裏,給了他溫暖與快樂的溫柔女子,竟會死得如此淒慘!而這一切,他都脫不了幹係!
若不是他為了逃避母妃給他規定的課業,偷偷逃出宮去,來到集市上,見到了那個在角落裏的女孩。她撞了自己,而那時的東方毅,因著每日受哥哥們的欺負,早就養成了乖戾的性子。在宮裏,他學會了對哥哥們低眉順眼,但出了宮,他就是十八皇子。就算普天下的人都在背後笑話他,但見了他,仍是不得不叩頭行禮。
也仿佛隻有那樣的時刻,他才能找回片刻的尊嚴。
初見姚宜蘭時,他冷著臉,嚇唬道:“大膽!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十八皇子,你為什麼不下跪?”
可是姚宜蘭爬起來,那個小女孩揚起臉,看著他甜甜一笑,拍著手道:“我為什麼要向下跪呀?”
在他的臉色逐漸冷凝時,姚宜蘭前親昵地拍了拍他身上被泥土弄髒的衣袖,甜甜的聲音猶如一泓清泉:“就算我向你下跪了,那也不代表什麼呀。需要用權勢來欺壓別人的人,都是很寂寞的。你寂寞嗎?”
東方毅一愣,鬼使神差地,望著姚宜蘭那純潔的額頭,點了點頭。
姚宜蘭拉起他的手,他也沒有拒絕,就那麼任由姚宜蘭牽著他的手,兩個人穿過大街小巷,向將軍府旁邊的馬棚走去。回到馬棚,姚宜蘭才給他看自己的寶貝,那是在集市上買來的糖人。姚宜蘭告訴他,她每個月都會把積攢下來的銀子,拿去集市上買糖人回來。這樣,當自己寂寞的時候,就可以跟糖人說話,也有個玩伴了。
從那以後,他便常常溜出宮去,陪伴宜蘭一起玩耍。隻有跟姚宜蘭在一起,他似乎才能感覺到自己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有感情,會喜怒會哭笑能傷心能寂寞的人。
母妃不知如何知道了他經常偷溜出宮,與姚將軍府上的二小姐見麵的事情。那天在冷宮裏,他跪在地上,良久,母妃才歎了一口氣,說:“起來吧,毅兒,你若真心喜歡那宜蘭小姐,那等你弱冠之後,母妃會懇請你父皇,將姚宜蘭指配給你。”
當時的東方毅,歡喜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深宮寂寞,哥哥們除了欺負他就是設計笑話他,而母妃除了板著一張臉教訓他學這學那,從來沒有半點誇獎。若是此生能夠娶得宜蘭為妻,東方毅覺得,那麼自己就什麼苦都不怕,受再多罪都值得!
所以,當母妃要求他,娶姚宜蘭的條件,是他必須跟著師傅好好習武學文時,一向不愛課業的他便一口應承了。從那以後,也沒再逃課過。而課業也是一日千裏,功夫也終於在三年之後,得到了師傅的承認,認為他可以出師了。
那時,離他弱冠之日,隻有短短三個月。他每天都盼著,可以快一點迎娶姚宜蘭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