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變成野鬼,也要追隨他、尋找他!找不到是天命,但若不找他,我一定會終生後悔!”香香毫不猶豫地說:“要怎麼樣才能成為野鬼?”
空空道人悲憫地長歎了口氣,念念有詞道:“世人總被多情誤,多情最是惱人處。小女娃,你既然心意已決,老道我也不多勸了。我這煉妖壺,隻收妖魔鬼怪。妖魔均為天生,你隻能做女鬼。陽壽未盡,地獄不收,成為孤魂野鬼,我尚可收你。”
香香聽懂了這句話,感激地朝空空道人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來,淚眼漣漣地朝歐陽婉兒道:“小沫姑娘,白姑娘,感謝你們為我做的一切!香香此生無福,來生,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說完,香香猛地一回頭,朝身後那顆古老的槐樹衝去,粉色身影去勢之快,無可抵擋。
“嘭”地一聲,額頭處鮮紅血漿噴湧而出,粉紅色少女身軀軟弱無力,緩緩地倒下去。
白靈心痛地閉上了雙眼,不敢多看。從來都是情之一字,最能讓人癡狂。現在,她終於能理解下山之前,師傅說渡過情劫方能成仙的意思了。世間七情六欲,唯有愛情,最為深沉,也最為複雜。兩個原本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由相識到傾心,以致於不惜拚命,也要換得一日相守。這樣濃烈的感情,若是沒有心,怎能做到?
然而,這樣濃烈的感情,既然可以生死相許,又如何能夠輕易堪破?
別說堪破,現在,即便是讓她放下東方毅,將那個人從心中剜去,也絕無可能。
良久,便見昏死在地上的粉衣少女身軀中,緩緩飛出一抹香魂。這女子的香魂飛到半空中,急切地尋了一圈,從人群中找到了空空道長,欣喜若狂地飛撲過來,迫不及待地說:“道長,香香如今已是鬼魂了,求你收了我吧。”
空空道長悚然動魄。百餘年來,他這煉妖壺,收了多少的妖魔鬼怪,便連他自己也數不清了。但,卻是第一次,有鬼魂似香香這般,自願被他收服,並且還甘心受之。不同於往日的是,這一次,他舉起煉妖壺,絲毫沒有替天行道的感覺。手中的煉妖壺放大,他心情沉重地說:“癡兒,那便進來吧,隻是,你若尋不到路十三,需謹記,要清心寡欲,不可怨念過旺。否則,這煉妖壺中的三昧真火,乃是你強它也強。你怨念越大,真火越大的。”
香香點頭,轉身,又朝白靈等人在半空中拜了一拜。
歐陽婉兒忍不住念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香香,你的勇氣讓我歎服!放心,你走後,我會好生安葬你的軀體。”
香香溫婉一笑,極其動人,女子的臉上有嫵媚的光彩,在隱隱流轉。她滿懷著即將見到戀人的喜悅,喜不自禁地笑著說:“不過是區區一副皮囊而已,何必在乎?小沫姑娘,能與自己心愛之人日夜相守,才是最重要的。”
香香說罷,便頭也不回地朝煉妖壺中飛去。
煉妖壺被收起,空空道人無奈地歎氣。
白靈則若有所悟地望著煉妖壺,神情頗為茫然。狐練楚與小紅平日雖玩世不恭,此刻卻也神情默然。蘇淺淺早已泣不成聲,追風隻好耐心地安慰著她。
歐陽婉兒問白靈:“靈兒姐姐,你在想什麼?”
白靈悵然道:“你說,香香入了煉妖壺中,能否在那裏尋到路十三?”
歐陽婉兒望了煉妖壺一眼,道:“我們隻能為她祝福吧。”
一行人默默無言。白靈走上前,以靈力在槐樹下挖開了一個墓穴,將香香的身軀好生安葬了。眾人都像她的墓穴以自己的方式行禮過後,準備離開。
求無欲卻拉住了歐陽婉兒的手,朝她粲然一笑,靜靜地說:“婉兒,香香說的話就是我一直想說的。我愛的,是你這個人,不是其他,你懂嗎?”
香香的一番話,似是有意對歐陽婉兒說起。這一刻,歐陽婉兒心中不是不觸動的。不過是區區一副皮囊而已?她低頭沉思著香香的話,難道,自己過往那些慘遇,真能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嗎?她雙睫輕顫,蓄著蒙蒙霧氣,反問道:“你對那些事……真的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