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島和森川隱隱覺得事有蹊蹺,念頭一閃,還沒來得及喊叫,隻見那名士兵忽然抬手,他的槍口正是對著受傷被捕的嫌疑人……
“砰!”一聲槍響,漸趨平靜的街道被尖銳的槍聲再次劃破。
子彈擊中了嫌疑人的腦門,鮮血四濺,重重地臥倒在硬冷的水泥路上,一灘鮮紅的血液在路麵上肆意流淌。
猝不及防的士兵們頓時陣形大亂,倉皇之際,他們紛紛舉槍。
此情此景,那名行刺的日軍裝束的士兵竟沒有一絲慌張,他全無逃跑的意思,隻見他巋然不動,抬起的槍口突然掉頭一百八十度,並頂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沒容日軍士兵明白怎麼回事,又是一聲槍響。
與徐格一樣,他當即倒地身亡,甚至沒有留下一句話。
這片刻之間,所發生的一切,讓森川和中島二人驚懼萬分,他們張大著嘴,半沒有合上。
……
狙擊手河野信帶著隊員從領事館大樓下來,匆匆來見森川,被森川毫不留情甩了一記大耳光。
年屆半百的中島已經累了,被下屬扶進了警察廳官邸大樓,找了一張破舊的沙發坐下,他大口喘著粗氣,不停地揮著手帕擦拭汗水。
搜索的士兵從這座大樓裏搜出兩具屍體,河野稍加辨認,便認出是牧野和另外一名隊員的,他們雙目圓瞪,似乎在向中島長官訴其所曆經的非人遭遇。
經過事後對這座大樓細致的檢查、後窗跳樓的腳印、支那狙擊手手裏的狙擊槍以及牧野二人屍體僵硬的程度和屍斑,他們一致得出結論:這座大樓從今早起,隻窩藏了一人,就是剛剛殞命的那名身份不詳的狙擊手,可以進一步斷定,牧野二人之死是在昨夜,定有一股人潛入了這座大樓,掐死了兩名帝國狙擊手,並把他們的武器占為己有,隻是現場隻發現了一支狙擊步槍,而另一支不知所蹤。
最後,讓中島和森川怎麼也無法想通的就是樓頂上的爆炸,當時現場的真實情景,幾乎是在爆炸一響,支那狙擊手就立即對劉起雄實施了狙殺,從河野反饋的情況來看,支那狙擊手顯然是藏在二樓的臨街的儲物間裏,而爆炸發生在樓頂煙囪處,如此遠的距離隻要是個人,定然分身無術,因而可以肯定這包炸藥並非此人引爆。
然而,這包炸藥,在無人的情況下被引爆,這到底是怎麼才能做到的?
中島不甘心,讓田中少佐帶人再查。
田中帶著五六名士兵爬上了樓頂,又一次對樓頂作了細致的檢查,半個時後,他終於有所發現。
下樓報告中島的田中少佐,帶回了一塊亮晶晶的玻璃。
中島戴起手套,接過這塊玻璃,森川好奇地湊上前。中島不自覺地舉起它,四處照看一番,這時他看到了玻璃中的森川的臉。
同時,森川也看到了中島的臉。
兩人同時看到一張扭曲變形、無限放大的臉龐,一瞬間,二人同時會意,不由長歎一口氣,幾乎不約而同咬牙切齒罵了一句:“八嘎!”
一氣之下,中島狠狠地把手中的玻璃摔向地板。
這塊有如瓶底厚的玻璃既頑強又頑皮,在地上跳了幾下,居然完好如初。
文科畢業生上海領事館的總領事岩井先生,彎腰從地上撿起這塊玻璃,不解地端詳著,不得不自降身份,忍不住還是求教道:“森川君,這塊玻璃有什麼不同嗎?”
“太狡猾了!”森川的牙齒咬的咯咯響,“匪徒是用這塊放大鏡對太陽進行聚光,並點燃了炸藥引線!”
……
鼓樓醫院裏,此刻住滿了剛剛收治入院的病人。
除了憲兵司令部的清水少將和十來位日軍士兵以外,還有一名中國人也在收治之列,他就是被日軍方麵軍司令部任命的南京警衛軍司令官劉起雄。
森川率先探望的不是清水將軍,而是劉起雄。
他和清水不熟,清水的死活與他關係不大,塌下來,自然有高一階的中島中將給他頂著,而劉起雄就不一樣了,如果他出了事,鬆井所要問罪的,非他莫屬。
劉起雄看到森川前來,非常感動,掙紮著想爬起來,可一隻腿實在用不上力,站在床邊一側的雷遠,見狀連忙把他扶坐起來。
森川看到這一切,不由鬆了口氣,一問,他更加坦然了。
劉起雄的槍傷位置在右大腿根部,再往上一厘米,或許會傷及他的根本,這對於劉起雄來,是不幸中的大幸,對於森川來,是萬幸中的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