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輕雲出釉(1 / 2)

我記憶從十年前,那年的重陽節開始。那一年歸隱的居士從一條河上將我救起,見我沒有親人,沒有身世,也沒有任何的記憶,就將我帶到山中。那一天重陽節九月初九,是我重生日,所以從那天開始,我九歲,名字就叫重陽。今天的朝霞還似以往那樣絢爛明麗:大片的雲朵,白的,紅的,紫的,黃的炫光繚繞不斷;飛來往去的白鶴,時爾傳來一兩聲長長的嘯聲;每當此時,我都會靜靜的靠在崖邊那棵歪歪的老鬆身上,看遠處的座座山峰在雲煙深處時隱時顯,雲濤滾滾中托起那嫩紅嫩紅的太陽。

山中一族起床都很早,東方微露魚肚白,那些鳥雀便唧唧喳喳,吵鬧著覓食,山中多年的生活,我們早就成了老熟人。玩性大發時,也會便和它們嬉鬧在叢林中甚至雲霄之上。喜歡那種風拂麵,拔雲俯視的感覺,尋向視野的盡頭——那個我好奇向往的塵世。

但我不會私自走掉,甚至從沒有出過居士給劃的範圍。

居士一直溫文儒雅卻又讓我感覺拒人千裏之外。他教我武功,應該算是我的師傅,但他不讓我喊他師傅說:“我帶你上山,是不忍你孤苦伶仃飄於塵囂之中。一時惻隱也算你我的緣分,緣盡送你下山,從此你我再無瓜葛,你也不必感恩與我。”

山中的生活清冷但並不令我覺得乏味。每年的清明節居士會帶我去另一座山頭采摘夠喝上一年最嫩的毛峰,那也是我十年來中的最遠的地方。

平時隨興而至,或頃聽鬆濤之聲,或彈琴對雲海,或在漫天紅,或在月白夜。偶爾也陪居士下棋。居士棋道高,輸的多了,我也會大膽耍賴回棋,便惹來笑聲一串。別的時間是斷斷不會的,讀多了居士的藏書,我想自己應該算明白居士一絲心境:“本打擾了他的清淨,一聲“師傅”便是一生的責任,掛念。

若是將來某一天自己去了之後,其不更冷清。”盡管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山,但近年來我總是盡量使自己更加小心翼翼,使他忘記要自己下山,或許他會因習慣自己的存在而收回以前的話。但十年的相處,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雖然我不知道居士的想法,不了解他的故事。但我知道他心中肯定有一個糾結,一個十年來也不曾解開的糾結。

每每峨嵋月的夜晚,居士總會對著那細細的,清亮的月牙兒彈奏古琴,曲子不同,有時是《出水蓮》,有時是《古刹幽徑》,有時還會是《十麵埋伏》。

這時的居士像充滿回憶憂傷,我用十年等待居士能給我說出他的往事,十年來,他卻給我最多的是沉默。更多的時候我會很傷感地望著居士的背影出神。

居士總是一身白色大褂,長袍白絛束帶,一條嵌玉同樣白色緞帶綸發,兩縷飄髯。十年如一日而不變。自從山上來之後,居士也給我同樣的裝扮。十年來居士除教我一套劍法,就是要我苦練輕功。說法是:劍術權當防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輕功可讓你脫身快些。

練武功是用來逃跑的,有時自己想著會覺得很好笑:“還沒打就已經輸了”。練得劍是把木劍,由鐵劍的重量,卻沒有真劍的光影。沒有真打實鬥,偶爾聽居士講江湖的險惡,我知道是讓我多了解江湖,多謝經驗。雖然心中抵觸,但還是會很受教的一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