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爐火旁,傾城解下狐裘,取過路子上的茶壺為自己,也為如生大師添了一杯茶。“去看過明一了?”如生大師正在下棋,左手黑子右手白子。傾城點點頭,她取過大師手裏的白子,“我與您下一盤吧。”如生大師點點頭,“一盤棋落下時步步都需要思慮,這一粒粒收起來卻便利得許多,隻要分得清什麼是黑白便是。”“人生也是一樣,每一步就算走得在精細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不到最後一切都不會清明,可是這盤棋可以從來,命卻隻有一次,到了最後再清楚又有何用。”傾城接話,眉宇間也難掩擔憂。“你這孩子,還是執念太深,世間自有輪回,生不一定是幸,死也不一定是不幸。”如生大師說話間已然落下一字。花傾城點點頭,追著也落在一字,“可我不想將此生的遺憾帶去來世,來世我要無憂無慮,或許可以跟著您做個小和尚。”“來世貧僧或許隻是田間一農夫,也或者是朝堂一臣子。”“那我呢?會是什麼?林間一隻鳥還是天空一朵雲?”傾城手中捏著白子,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她輕輕放下,“什麼都好,隻要是快樂的。”如生大師笑了,“你呀,雖有執念心中卻沒有貪念,人隻要不貪心便不會走太彎的路,有你在明一身邊,我也放心。”“您的那個傻徒弟,還不知道能不能想明白呢,就算想明白了,也不一定願意乖乖跟著我走。”“他願不願意對你來說重要嗎?”如生大師又落下一子,取過茶杯輕輕喝了一小口。傾城手中的白子在期盼上遊蕩了一圈,“想用障眼法,我的棋藝可是贏過老頭子的。”她說的老頭子指的是師父無崖子,白子落下後她得意的說:“是啊,他願不願意沒關係,反正我會粘著他,甩也甩不掉的!”“無崖子那浮躁的性子如何下得了棋,”如生大師手指尖落下的一枚黑子,讓傾城臉色大變,雖然棋盤上沒有明顯的勝負,可是對於高手來說,勝負早已分出,“跟他學別的還習慣,下棋以後還是重新選個師父吧。”“出家人這樣嫌棄別人,合適嗎?”花傾城起了身,伸了一個懶腰,“天色好晚了,外麵又下雪了,你的那個傻徒弟不會要在後山站一夜吧?”“他思考得越久,心便會更加堅定,受累的不過是皮肉。”傾城拾起榻上的狐裘,緊緊裹在身上,“出家人果然心腸冷,我回屋子去睡了。”她也就嘴上這麼說,心裏明白若是如生大師不是擔心明一,也不會這麼晚還不睡,方才下的那盤棋左右為難自己,其實圖的不過是心裏痛快些。門被打開,風雪迎麵就來了,蜷縮在狐裘裏的一張笑臉眼睛瞪得又圓又大,因為方才還站在後山苦思冥想的人如今就跪在這門外的院子中。明一也看到了裹著狐裘站在師父門口的花傾城,小臉縮在一堆狐狸毛裏隻有巴掌那麼大,受了驚嚇的眼睛大的占了半張臉,兩人便如此對視著,直到花傾城將腦袋再探出來一些,“傻和尚,你這是準備明早變成雪人給你師父一個驚喜?”吐槽完了的花傾城信步走下台階,來到明一跟前,“如生大師挺會勸慰人的,實在想不通你就進去問問他吧,想自找苦吃來達到頓悟的境界,你還沒那個悟性。”明一原本沉靜下來一點的思緒,又成功的被花傾城扇起點火苗,他斜眼望去,隻見花傾城也正輕蔑的看著他,“怎麼,我說錯了?你要是悟性好,不管你什麼身份如生大師早替你剃度讓你出家了,可你瞧瞧你,七情六欲一樣沒少才會如今這樣煩惱,如何以身侍佛。”“咳咳”如生大師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也許隻是來關上被傾城遺忘的門,但最終還是不忍心自己的徒弟被她那張嘴活活氣死,所以才故意咳了幾聲。傾城朝他吐吐舌頭,“好了,我不說還不行嘛。”她緊了緊狐裘就要走,雪靈狐機靈,從明一的懷裏蹭到了她的懷裏。“你這小東西比你家主人實誠多了,知道自己邪乎所以不敢進如生大師的禪房,能了解自己也算你這小東西聰明。”花傾城離開了這所院子,那一番教訓雪靈狐的話,明一聽得懂那時說給他聽的,他知道花傾城的話雖不中聽卻字字都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