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的書房,傾城比明一先到,卸下了在外的白紗罩衣,一身幹淨利落的白裙站在窗前,麵對明月淺淺而笑,明一入門之時投入眼簾的正是這樣的畫麵,不覺一愣,但也迅速關上了房門。“怎麼突然來了?”傾城這才回頭,凝眉瞪了他一眼,“我來這裏都好些日子了,你竟都沒有發現,就這樣還妄想扳倒他屈大國師。”“好些日子?那怎麼今日才現身?”如今的明一,早已能夠忽視她的挖苦嘲諷了,走去桌前,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傾城,“莫不是被屈大國師發現蹤跡藏不下去了?”接過茶杯,雖沒有熱度,但那清香的紅茶味道便撲鼻而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倒會拿我逗趣了。”傾城似乎有些疲憊,猛喝下茶水,將被子往桌上一擱,便一屁股坐到了桌案前的椅子上,“花城毀了,我便是無家可歸之人,還望三殿下念在往日在我花城住過些時日的份上,收留我幾日。”這請求說得有氣無力,沒有半分誠意,但聽的人卻笑逐顏開,明一坐到她身畔,“你住我這裏還不是全憑你樂意,說這幾句場麵話也不嫌累。”傾城斜了他一眼,不喜歡他得了便宜賣乖的樣子,嘴上貪個痛快,湊上去問:“那我要住那有兩株白櫻樹的向月閣呢?”明一盯著傾城那雙碩大的眸子,眼中流露的思緒略顯深沉,兩人之間相隔隻有咫尺,屋裏的氣氛明顯有些變化,傾城的心咯噔一下,自己被自己嚇了一跳,她縮回了身子,清清嗓子故作抱怨,“別那麼看著我,不住不就是了,給你的蝶輕小姐留著就是!”“九荒之大,你去哪裏可曾是我能過問,何況這區區王府,你想住哪我又曾說過不字?”明一這一聲歎息飽含的無奈傾城不是聽不出來,但卻並不接話,她放縱著兩人之間的沉默。明一掃了一眼她腕上纏著的白色絲帕,“受傷了?”那絲帕繡著花色看著雖好看,但明一鼻子算得上精明,還是聞到哪裏傳來弱弱的草藥味道。花城被毀,他一直未主動去問過她的境遇,但還是有留意青木與青果他們的說辭,每每將沒有聽到她的壞消息當做安慰自己的理由。“這幾日練琴有些過了,花音給我敷了一些草藥。”傾城不以為意,明一的心在此時才真的安定,見她指了指進屋後被擱在角落的琴,“就是為了此事來的,五日之後便是你替你父皇宴請賓客之日,午膳在宮裏用,晚膳應是安排在你府上,我想那晚彈琴助興。”“怎麼,那日賓客中有你相見的人?”明一這麼問時,心裏是有個名字的,但傾城似乎並沒有這個意思,她不以為意答道:“那日來的都是不是各國的皇族子弟,就是權臣顯貴,我自然是想見見,你不用為難,我隻是想在一旁見見,並不會出頭給你尋麻煩。”明一並未多做思索,便點了頭,“我明日要去趟門,你想怎麼做與青木說便是。”傾城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聲,她揉了揉肚子,伸出雙手,一臉的可憐樣,“殿下,賞口吃的吧?”明一被她逗得嘴角憋著笑,“你且等著,我去給你找些吃的。”“我要吃你做的素錦麵!”傾城沒等他走出門就嚷了起來,明一回頭看她一臉的渴望,心中一軟,“廚房的人該多歇息了,要不你就隨我走一趟,我端著麵在府裏晃悠總不方便。”“那可以,為了殿下方便,我們還是分頭走,廚房見!”聽到有素錦麵吃,傾城心情便大好,觀察了四周明顯是打算從窗戶跳出去。突然那纏著白帕的手腕被握住,隱隱有些痛,剛想回頭訓斥明一一頓,就被他那雙溫柔的雙眸看得忘了說辭。“府裏小路太多,夜裏不好走。”就這麼一句解釋,他便一直握著她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沒有那麼用力了,傾城竟不感覺疼了,被他牽在後頭走,竟覺得身子暖暖的,而月色也沒有那麼清冷了。後來的後來,傾城問過明一,那一晚為何突然要去拉住她,明一竟還能清楚的記得,不假思索便回答了:“因為那一刻就是不想和你分開走,無論是多快又能再見麵,還是不想分開走。”那一晚的傾城特別的溫順,明一看著吃麵都斯文多了的她,忍不住打趣,“難得你也知道讓一個皇子為你洗手作羹湯有點過分,吃得這麼珍惜。”“我這是覺得你做得手藝退步了許多,沒有從前好吃了,所以才難以下咽!”傾城將最後四個字說得咬牙切齒。“退步了?比什麼時候?”明一追問,雙眸閃爍。“比起……”差點就要說七年前的那一碗,但她還是及時改了,“比在寺裏你不情願做的那一碗。”“哦。”明一語氣裏微微有些失望,傾城聽出來了,卻不知道他為何,“我說笑的,其實麵還是那麼好吃。”“一晃眼離開靈隱寺好久了,還真不知道師父他過得怎麼樣……”回憶起靈隱寺,明一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低沉,這一路他經曆了不少事,很少有空閑能想起靈隱寺,但隻要一想起便很懷念。“你且放心,如生大師過得挺好的,身子還是很硬朗,我可是派人定期去探望的。”“知道你的人遍布九荒,既然這麼神通廣大,且幫我查查十幾年前臨蘇農氏一門的案件到底是怎麼回事吧。”筷子被擱下,傾城看著對麵那一張堅毅的臉,緩緩開口,“你說的是方洲農氏逆反一案?”明一頷首,目光堅定,“若有冤情,我必然替之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