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無論傾城住在哪裏,她的身畔都會有人備下一個錦盒,盒子裏麵不是什麼朱釵美簪,而是出自臨蘇方家的人皮麵具,入住廣陵的第二日清晨,方雲浩便捧著這樣一個錦盒出現在她門外。“這是叔父前幾日就托人送來的,我本好奇是誰,但昨夜見了麒麟令,猜想應該是給你的,隻是沒有想到真的是給你的。”方雲浩一介武夫,憋了一夜背下的說辭都忘了,望著一身素衣,長發綰肩的傾城,心在驚豔之後,比來之前更不知所措了些。傾城接過錦盒,“還望將軍轉告方二爺,這些年辛苦了,從今後不必再勞神了。”話畢,她便將門合上了,方雲浩見著麵前那張絕世容顏漸漸遮掩,竟憑空生出許多可惜,現在想來明白為何世人說她是妖女也可信,她的容顏眉宇竟真能攝人心魄。而此時的傾城,麵對著梳妝台上的錦盒多是感觸,自她下山之時接過老爺子遞過的第一個錦盒,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了,她無論做什麼都不能以真麵容示人,而自昨夜起,她親口承認自己就是晉城公主開始,她無需再帶上麵具了。門是被撞開的,青果端著水盆退著身子進來的,看到坐在梳妝台前的傾城傻傻笑了,她動作不夠仔細輕盈,將水盆放下時,幾滴水花濺到了打開的錦盒之內,臉上不免露出幾分不安。從前她也不小心,弄壞過錦盒內的東西,青木訓了她好幾天,“我錯了。”“沒事的,這個不用了。”傾城起身,將錦盒推到了一邊,在水盆裏洗手淨臉,而青果乖乖遞過去錦帕。青木此時入屋,身上捧著的是盔甲戰衣,遞給了青果,昨日教了妹妹幾遍,但看著她給主子穿上的樣子還是生疏得很,但他並不著急,因為傾城自己麻利得很。“昨日安排送薛相爺出城的那個馬夫是太子殿下事先便安排好的,是殿下府裏手腳最為麻利的親兵,子時見叛軍那邊有大火熊熊,應該是得手了,燒了他們的糧草。”傾城背對著青木由青果折騰穿戴戰衣盔甲之時,青木不急不緩的彙報著。“昨日你們可夠忙活的,這一環套一環的,可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傾城挑眉側臉反問,“不過,你們儼然是他的人了,他若是不讓說的,你想必也不會告訴我,我不該問的。”話語中暗含的醋意,青木隻當做沒有聽見。而此時的青果怎麼也係不好傾城背後鐵索處的暗線,就在此時有一雙手接過兩縷暗線,比她的力度用得更大些,傾城的身子不免一傾,但隨即暗線也牢牢的係上了,她一回頭,正是一張憋著暗笑的臉。“就是從我這裏調走的人,這有什麼好計較的,孩子性情……”明一這話裏明著是嫌棄,暗著卻是滿滿的寵溺,傾城想著回嘴本來是她的人,但卻因為他魅卿失憶而堵在了嘴裏,憋著難受隻好瞪他一眼。青木拉了拉身側看戲看得入味的妹妹青果,領著她先出了屋子。傾城坐在妝台前,手執木梳,將發絲挽起,但礙於盔甲笨重,而青果與青木都不見蹤影,心裏更是煩躁。明一取過她的木梳,接過她手中握著的長發,“替你挽發,算是賠未提前告知之罪。”傾城望著銅鏡之後的他,挽發的動作還不至於太過笨拙,神情也很是真摯,心中的不明火也便消去了,“青木與青果對你是衷心的,你可信賴。”“我知道,他們應該是你放在我府裏的人吧,我可沒那麼好的運氣,憑空有這麼兩個奇才。”明一雖不記得了過往,但是這幾日多多推敲,也能猜得到一些,尤其是在知道傾城身份之後,“別怪我有什麼瞞著你,算起來這一切怎比得上你,大渝的晉城公主。”“別人怪我尚可,你若怪我我著實委屈了些,我早就告訴你了可好。”傾城一個不甘的回頭,亂了明一手裏的那一縷發,明一凝眉反問,“胡說,何時告訴我了?”“你喊我什麼?”“青兒……”“哪個青?”“青青子衿的青。”“你瞧,是你不記得了,那年你問我青字怎麼寫時,我就說過,青青子衿,白首沐恩,白沐青,我的姓名早就告訴過你……”明一愣了愣,似乎有這麼會是,白首沐恩他那是隻以為是沒有聽過的詩詞,卻沒有想到是姓名“白”字為首,“沐”乃大渝皇子的恩位。小小寺廟裏的他,那時候如何知道大渝晉城公主的本名。“你總是對的……”這是明一無奈的歎息,不知為何總覺得不能與她說理,因為總是輸。插上那支木頭發簪,一身戎裝的傾城站在了明一麵前,她莞爾一笑,卻有遮不住的容光,取過擱在桌上的頭盔,“走吧,說得贏不是本事……”看著她大步而出的背影,明一立在那裏,腦海中不自覺冒出一句話:她是絕世的佳人,紅妝能傾城,戎裝可傾國,奈何傾城傾國獨不傾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