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青在地圖前站了許久,與曲啟亮商量著秦山一代的防禦,他弟弟鎮北將軍要鎮守邊境不能輕易調動,若是秦山有變,他自然是衝在最前頭的,論對皇帝忠心耿耿,怕是非曲家兄弟莫屬,如今若是三皇子聯合徐氏叛變,那白沐青與大哥就算是和皇帝是一條船上的了,所以防禦的事情,白沐青自然是信得過曲啟亮的。“沒想到公主對兵法還有如此修為。”這是曲啟亮在一番交談之後對白沐青的讚歎,此時倒真有些覺得自己家的那個兒子配不上晉城公主了。“大人謬讚了,秦山一帶還勞煩大人多費些心思,兵部侍郎張澤代是徐家門徒,我已經讓人對他有所監視,雖不會有什麼大動作,但也信不得,與鎮北將軍的書信還要多注意,徐家一定也是小心防範的。”叮囑再三,白沐青才送曲啟亮出了書房,回頭看一旁站了一晚都沒有說話的大皇兄,知道他如今心裏定是有氣的,她也知道從出宮到現在一直欠大哥一常長談,所以親手倒了一杯茶水遞給白沐炆,“皇兄,你且說我吧。”原本白沐炆是憋著一肚子的火氣的,但是白沐青這垂頭認錯的模樣一擺出來,他又生出了幾許憐惜,“青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之間你就要嫁去奉域了?”“這是白湛的條件,他立你為太子的條件。”白沐青很坦白,雖然她知道皇兄會因此而自責,但是她不想欺瞞。白沐炆其實多少有些猜到了,畢竟這太子一說也來的太過突然,“就為了讓我做太子,你就不管不顧自己的幸福了?”“皇兄,我這些年日日夜夜所思所想,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如何奪回父皇的江山,我曾經想過很多方法,但是沒有一種比他禪位來得更名正言順,畢竟我不想你在史書留下弑君篡位的四個字,我不想你變得與白湛一樣。”“青兒,那你知道我這些年日日夜夜所思所想的是什麼嗎?是活著,想盡一切辦法活著,這江山我也想奪回來,但是若是江山與你的幸福之間,我會選擇你的幸福,我想父皇若是還在,也會讚同我的做法,江山本就從來不是任何人的,隻是要報了這殺父之仇,所以什麼罵名我都背得起。”突然有鼓掌的聲音,隻見簡意修拍著手從外頭走進來,“我母親隻生了我一個孩子,此時我倒是真的羨慕,若是也有如此兄弟姊妹,是何等的幸事。”白沐炆與白沐青都斂了臉上的情緒,簡意修卻正是興頭上,對著白沐炆鞠了一躬,“既然日後我娶了青兒,那該尊您一聲兄長的。”白沐炆瞪了白沐青一眼,不好對簡意修說什麼,隻留了句話給白沐青,“你的攤子你自己收拾了去。”便氣呼呼的離開了書房。“平日裏見大皇子,哦不,是太子殿下挺是溫文爾雅的,今日這脾氣實在有些……”“賤十三,你夠了,皇兄他是替我急的,你就不要再挖苦他了。”白沐青取過桌上白沐炆沒有喝的那杯茶水,一口氣喝了下去,其實她的心裏何時安定過,方才當著白沐炆的麵總不能表現出不安與愁苦,如今白沐炆也出去了,幹脆癱坐在椅子上。“這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那個花傾城的,你這是有多不情願嫁給我啊,好歹我身後可是有奉域,做奉域的少司命夫人不必你這晉城公主的名號差。”簡意修是一臉的輕鬆,一屁股坐到了她對麵的椅子上,難得看白沐青這樣的犯愁,心裏很是爽快。白沐青重新坐直了身子,她一臉正經,“賤十三,你可不能趁人之危,我之所以那麼爽快答應婚事,便是知道你定不會為難我的。”簡意修盯著白沐青瞧,差點把她給瞧得不自在起來,最後歎了口氣,“來之前我還是存了半分僥幸的,想著既然事已至此就幹脆從了我,看來你一個趁人之危把我困著了,可是如今我就想著不娶你,你也必須頂著這門婚事了,我瞧得出,大渝這幾日並不安穩,內患已經堪憂,總不能外憂吧。”“我明白,隻是與你提前說個明白,等這場風波過去,退婚的事你可不能反悔。”“青兒,我們倆這是國婚,若是退的不恰當那可會出大亂子,到時候……”“到時候再說吧,如今就像你說的,內患已經讓我夠亂的了,若是日後真的沒法子,我就盯著少司命夫人的名號過一輩子唄,你說的,比我的晉城公主還風光不是嘛。”換作簡意修臉色沉重了,他並不習慣白沐青這樣沒有主意的樣子,現在他寧可白沐青能夠像從前那樣算計他,“明一那裏……”“他看我出了宮門就走了,我知道這次他是真的不高興了……”“若換做我恨不得殺了你,”簡意修歎了口氣,“他來找過我,但什麼都沒有說,我先開口的,說你定是有難言之隱,日後我並不會以這個婚約為難你。但是你知道他說什麼嗎?”“什麼?”白沐青問得小心翼翼。我清楚她的難處,隻是真的難過,她又一次選擇放棄我……這是明一對簡意修說的話,他知道自己無法麵對著白沐青說出口,因為他清楚白沐青這一路的艱辛,可仍然心中會很不舒服,因為被放棄,總是被放棄。因為彼此都明白,這場國婚就算毀了,大渝的晉城公主也不可能嫁給臨蘇的太子了,無論白沐青嫁不嫁簡意修,都不可能嫁給虞昭明了。深宮之內,白湛在昏暗的書房裏,一個人站著,手中拿著一副畫像,嘴裏喃喃說著:傾兒,我讓你的女兒也嚐嚐當初朕的絕望,你選擇皇兄的時候,我知道此生終不可得你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