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霜回到安排的院子的時候,付如蘭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下,目光有些滯愣,不知在想些什麼。
想了想,華霜還是上前說道:“現在天色也不算早了,早點休息。”
付如蘭淡淡一笑:“多謝王妃關心,真是折煞小女子了。”
看她這樣子好像還沒從下午的事情中走出來,華霜也就不再與她多說,隻道:“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關心,但你起碼要照看好自己。”
“照看好自己,有什麼用。走的人還是不會再回來。”付如蘭似乎在苦笑。
“以前我就對你說過,如果沒有人愛你,也請你好好愛自己。付小姐,你與我的矛盾其實並不在於墨昀壑對我的態度,而是你已經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和耐心。若我沒有猜錯,現在的你,一定對墨昀壑心懷著許多的不滿和失望,但以你的性子又絕不肯說出來。信我一句,若你再繼續這樣下去,不管有誰出現,你都一定會失去他。”
付如蘭這次沒有急切地反駁,她靜默許久,說道:“你說的都對。但我沒有辦法,控製自己。”
華霜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你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人?”
付如蘭頓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別問了,我不會說,你也永遠不會知道。”
“現在我終於覺得,我是時候該離開三哥了。你與他,才是真正能夠相守一生的伴侶。”
華霜怔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清醒過。本來請求和三哥來北境,就是想讓他心軟,讓他別再對我那麼疏離。但是我此時突然發現,原來失去的那些,已經不是時空的距離能夠改變。我已經走不進他的世界去了。”她語調平靜,但是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慢慢流下。
華霜此時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或許什麼也不用說,因為付如蘭說的這些,她也並不確定,甚至並不知道。
清冷的月光之下,兩個女子一站一坐,但神情卻都是相似著的。落寞,無奈。
第二天清早,華霜起床之後,第一時間撩開隔在她和付如蘭之間的簾子。但奇怪的是,昨晚安然睡去的付如蘭此時並不在床上。
她心奇之下,打開房門想去外麵看看付如蘭是否在外麵某處。
可出乎意料的,她走遍了院落的每一處角落,都沒有看見付如蘭的身影。
她可以肯定,付如蘭應該不會走出院子,不僅因為她們兩個的身份實在特殊,而且是,整個隊伍剛剛來到北境,對這裏的一切還不甚熟悉,所以她更可以斷定付如蘭不會冒險在軍營內走動。
現在看上去,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華霜感覺腦袋一下子有些懵,她緊緊咬住唇,有些無措。而且她突然想起,昨晚付如蘭跟她說的那番話,難道她……
這下她再沒有猶豫,直接衝出院子,跑到墨昀壑的住處。
門口的衛兵看見她第一反應當然是阻攔下來,但是從裏麵走出的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卻輕易地讓她進了去。
華霜自然是感謝一番,可她再細眼瞧去,好家夥,這人竟是那日分別之後就再未見過的玉峰。
玉峰看見她這驚奇的模樣,心裏暗笑了一聲,但是總歸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他壓低聲音說道:“王妃請隨屬下來,王爺正在屋內用膳。”
華霜忍住內心的急切和躁意,點點頭,跟隨在他後麵進了屋。
墨昀壑果真是在屋內,且看他的模樣,似乎並不知付如蘭失蹤的消息。
她深吸一口,上前問道:“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墨昀壑放下手中的碗筷,眼睛睨過來,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說道:“連自己現在的身份都忘記了,一點規矩也不懂。”
他的身上隻著裏衣,還未穿上帶著冰冷色彩的戰甲,眉目上都染上一層薄薄的暖意。
可即便是這樣,華霜內心的焦慮也沒有減少一分,她跨前一步,低聲卻不失緊急地說道:“墨昀壑,付如蘭她,不見了。”
不見了。
三個字。仿佛穿過一世紀的長度,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這樣一種感覺。
“什麼意思?”他收起笑意,低沉著聲音問。
“今早一醒來,我便沒見到她。各處地方我也都尋過,皆沒瞧見她的身影。”華霜此時並不想有絲毫的隱瞞。
旁邊的玉峰跟著捏了一把汗。以他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的情形來看,接下來王爺肯定是要質問王妃,因為從一開始,和付小姐接觸最多的人隻有王妃。此時付小姐不見了,王妃必定責無旁貸。其實他對華霜並無一點的看法,甚至還有著些許敬意。可誰讓她碰了王爺心尖上的人呢,僅憑這一點,也足以讓她百口莫辯。
但等了許久,想象中的狂風暴雨卻並沒有來襲。
他悄悄抬頭望去,王爺隻是有些沉思,但並未表現出一點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