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霜聽完他說,一時愣住,好久才反應過來,聲音顫抖著:“墨昀壑?”
男人把臉上的胡子和其他易容東西都抹去,輕聲對她說:“嗯,是我。”
“是、是你,真的是你。”華霜聲音還是抖的,隻是不知是在哭還是笑。她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確定隻是人有點消瘦,別的沒有並任何改變之後,緊緊地抱住了他。
十二天。
他們分別的時間,有十二天。
墨昀壑也伸出雙臂,將她摟住,力道大得恨不得將她整個嵌入自己懷中。
華霜身上有點痛,但她毫不在意。她知道,這是證明彼此都存在著的最好的方式。此刻什麼話語,都顯得很蒼白,很無力。
蠟燭燒到芯子時不時發出輕微的爆裂聲,卻並未影響到靜靜相擁的兩個人。
華霜攀附在墨昀壑身上,身體有了支撐,全身上下終於放鬆下來,但隨之而來的疲憊也很快席卷全身。
墨昀壑感覺到她的困頓,將她微微推開自己的身邊,笑意深沉地看向她。
華霜被盯著看有些不好意思,可人實在是太困,隻好揉揉眼睛強撐著說道:“我隻是昨天沒睡好而已,平時的時候我可沒這麼嬌弱。”
她的話雖這麼說,但看至她眼底很明顯的青黑,墨昀壑的心裏狠狠酸了一下。
他輕輕撫上去,聲音帶著絲微不可察顫意問:“累嗎?”
累。怎麼會不累。
這麼多的性命掌握在她一個人手中,而且也沒有人聽她傾訴替她分擔,很多時候她都感覺到自己要撐不下去了。要不是心中的一絲執念還在,如今的她何去何從早已成了未知。
但此刻,她閃著淚花的眼睛帶著一分笑意,說:“不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
相信他會回來,相信他同時會將勝利帶回來。
墨昀壑聞言凝望著她的臉,倏爾又擁她入懷中。
這一刻,好像往事的那些誤會和隔膜完全都消逝不見。彼此之間緊緊相擁,張開懷抱,打開心房,沒有比現在靠的更近的距離。
華霜突然發現,原來以前在乎的介意的那些,跟失去之後又真實感受到的感覺相比,完全是微不足道。而那些以往的堅持,也都漸漸軟化,直至成為一堆難以凝聚的粉末。
——
墨昀壑回來的消息,華霜暫時沒有散布出去。這一是墨昀壑自己的意思,二來她也覺得,要想出奇製勝,還需得靠墨昀壑這廝的謀劃。留他在暗中,不失為一張決定性的底牌。
於是接下來,情況就變成,華霜白日出去指揮萬軍,晚上回到帥營之中,便和墨昀壑商討戰事戰局。
如此合作“默契”,連華霜都忍不住開玩笑道:“我這算不算是‘帥營藏嬌’?”
墨昀壑正坐在椅上,雖然穿著普通的衣裳,但是渾然天成的那份氣度都毫無遺漏地顯現。他聞言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嗯?”
他沒說任何反駁的話,但隻這一聲,就已經讓華霜撇撇嘴,妥協說:“好啦,不跟你說笑。”她整整神色,繼續說道:“烏軍昨日還強攻猛打,今日卻又突然偃旗息鼓。撒伊度這人真是讓人有些看不透,不知他又想搞什麼把戲。”
墨昀壑輕輕啖了口茶,語氣還如剛才那般淡然:“他若是能這麼輕易地就讓你看透,烏托大將軍的名號也就不可能保持地這麼長久。”
雖然心裏有些不服氣,但是華霜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的確很對。
所以現在問題來了:“難道就真的沒有取勝的辦法?”
墨昀壑手摸了一圈杯沿,而後放下杯子,反問道:“難道我這幾天出去都是遊山玩水的?”
明白他說什麼意思之後,華霜興奮地上前一把摟住他,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誇他:“就知道沒看錯你。”
墨昀壑還在為剛才突如其來的一吻而怔愣,看她這個樣子,笑了笑說:“對你家男人有信心是應該的,但是能不能先把口水收起來。”
華霜在他胸口輕捶了一拳:“……去你的。”
言歸正傳。
墨昀壑站起身,走到掛著地圖的地方,俯下身子,指向一處,道:“這個地方,就是烏軍儲存糧草的地方。”
華霜走上前看了看仔細,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答了一句:“怪不得他們去燒糧草的時候道是並未發現糧倉,原來撒伊度把糧草藏在了這裏。”
“撒伊度上次因為輕敵而吃了悶虧,這次自然不會毫無防備就來。轉移糧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墨昀壑直起身體,臉色依舊極輕極淡。
華霜突然想起那時候她對他說的話,身上隱隱有些汗意,不確定地問出來:“所以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撒伊度這次是懷著目的而來,所以從未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