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委頓的烏軍很快重整軍心,甚至都已經血紅了眼睛,準備全力衝上來。
墨昀壑又看了一眼玉峰,示意他話太多。
玉峰還是嗬嗬笑,道:“忍不住,忍不住……”
正在撒伊度看著下麵打得激烈痛快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大喊:“起火了!起火了!!”
撒伊度一驚,忙抓過身邊的一個人問:“發生什麼事?”
士兵哆哆嗦嗦地給他指了指一個方向。
撒伊度一看,心裏咯噔一聲。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隻是好像有個聲音一直在對他說:“不能讓她死,不能讓她死……”
起火的地方,正是關押華霜的所在。等他趕去的時候,火苗已經呈控製不住的局麵。
他暴喝著讓人去救火,眾人為難,最終還是有人大著膽子回他:“將軍,救不出來了……”
他一怔。隨即把那人給踹翻。
“都給本將軍聽著!裏麵的人要是受了傷,或者是……死了,本將軍讓你們一個個跟著陪葬!”
撒伊度平日裏雖然冷血又殘狠,但眾人還真的沒有見過他如現在這般。
狂怒,嗜血,又……傷痛。
但又像是一瞬間的錯覺。
是啊,他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傷,會有痛。
手下的人哪還敢說什麼救不出這種話,立馬拿水來澆滿全身,不管不顧地衝了進去。
在他們想來,就算是被燒死,也比在將軍手下被折磨至死的好。
到最後,一切都覆滅結束之時,看著眼前的一堆殘灰,沒有人出聲。
裏麵的兩個人確實是救了出來,不過他們現在平躺在地上,露出頭頂的森森白骨,已經成了兩具焦屍。
撒伊度直覺頭頂一陣陣發麻。
他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有這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他甚至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或許應該稱為幸運的是,全營地隻有這一座營帳失了火,並未蔓及到別處,而且死的人……也隻有這兩個。
一男一女。
墨昀壑那邊顯然也看到了這邊的火光,衝天的濃煙為天空染上一層悲愴的色彩。
打鬥還在繼續。這樣的時刻,誰遲了一秒,誰就將成為刀下之魂。
不過飛煙籠罩下的殺戮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因為撒伊度的命令傳來——放他們走。
墨昀壑聽後還是一臉淡然,玉峰則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裏有些驚詫。
但他們的動作沒有一絲的怠慢。不管撒伊度的目的動機是什麼,現在破出重圍才是最重要的。
成功離開烏軍營地後,前來的接應的暗衛也很快現身。墨昀壑接過戰馬,一個起跳便坐了上去。
走之前,他拉著馬韁,回過身看了一眼,那眼裏,終於多了一絲皸裂。
不久,他就轉過身,腿一夾馬肚,像來時那樣踏塵而去。
隻不過沒走多遠,馬兒突然翹起前蹄,長嘯著停了下來。
墨昀壑拉緊馬韁的手青筋畢現。
一個人就站在離他很近很近的地方,他稍一不留意,馬就會踏上她的身。
“你瘋了?”饒是墨昀壑的風度再好,此刻也難再從從容容地問出口。
華霜絲毫無懼。她甚至又往前走了一步,望向的卻不是他。
“玉峰,丁起呢?”她的聲音很輕,很淡。
玉峰低頭,百口無言。
“他死了對不對?成了你們的犧牲品……”此刻她已經不知道是在問還是在敘述,她想的隻是,最好她猜的這些都不是真的。丁起不是因她而死,不是被她的丈夫殺死的。
玉峰沒有抬頭,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眼裏的疚意和無可奈何。
墨昀壑眼裏已是冰冷一片,他的聲音更冷,他說:“上馬,先回平城。”
看著他冷酷的麵容,華霜突然笑了出來。
不知道,他對丁起下殺令的時候,是不是也如現在一般冷硬。
墨昀壑眉頭更緊,他躍下馬,一把拉過華霜,硬把她帶到了馬上。自己則緊接著上去,將她整個人攬在自己的胸前。
馬蹄聲再次又急又快地響起。
華霜沒有反抗。她知道,待在這裏她會有危險,而他不會讓她有危險,因為他不會讓自己處在被動的局麵。
嗬,多麼複雜的關係。偏偏她知道的這麼清楚。
漫天的濃煙籠罩在烏軍營地的上空久久未散去。
而在平城,一股彌漫開來的窒悶氣息也慢慢彙集成片,壓得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