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同一頭貪婪的巨獸,拖著口涎走過漫無邊際的曠野,在濃重的黑雲之下,它悄然將利爪伸向了燈火明亮的城市。
風在低聲嗚咽著,它走街串巷,企圖提醒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未來將要發生的事,可惜,無人理會。
洞悉一切的路燈靜默在拐角,瘦消的影子拉長了時間的軌跡,昏黃的燈光卻也照不明滴滴答答的雨珠。
空氣中開始蔓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這個燈紅酒綠的世界,今夜注定不眠。
聽著房間內的時鍾慢慢走過的聲音,夏眠在床上不停的翻來覆去,看厚重的窗簾被掀起一角,有淡淡的光散入房內。
不過這可不是長久之事,最終她還是輕歎一聲披上搭在床頭的外衣走出了房間。
不知為何,她的心莫名慌亂,和著風擊打窗戶的雨總給她一種風雨欲來山滿樓的感覺。
有大事要發生了。
夏眠第六感隱約這麼覺得,她此刻正快速的在走廊間穿行,這原本熟悉的走廊此刻在黑暗中到成了深不見底的無底洞,仿佛隻要她稍慢一點,就會被立刻吞噬。
這太瘋狂了。夏眠不禁為自己瞬間的想法攥緊了拳頭,走廊就是走廊,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很快,她來到了一扇門前停下,裏麵就是父母的臥室了。
將右手放到冰涼的金屬門把上,夏眠突然覺得自己原本跳動劇烈的心髒緩和了一點兒。
每當在深夜心有不安時,她都會來到父母的門前站一會兒,隻是靜靜的站著,知道父母就在裏麵,好像一時間就有了無限的勇氣。
她也不會衝動的去推開門,因為不想打擾了他們。
說起來,現在的她離和那個遇到點小事都要向父母撒嬌的自己已經有了無法跨越的距離,有時記憶模糊間還在會認為與小時候的自己隻是擦肩而過,但醒來,真真切切的是,已經回不去了。
到底是下雨天,夜晚的氣溫要降低很多。
無法抑製的寒意順著腳踝竄進睡裙裏,使得站定不動的女孩突然打了個噴嚏後,她才從回憶中驚醒。
盡管聲音不大,但夏眠還是急忙用手捂住嘴怕驚醒了父母,她小心的趴在房門上側耳傾聽裏麵的聲音,好在她的這個小小噴嚏並沒有引起什麼動靜。
聽到房內傳來均勻的鼾聲,夏眠放心的直起身來向樓下走去,旋轉式的樓梯在黑暗中並未給人多麼奢華的體驗,反到令她不得不小心翼翼,怕自己不小心就踩進了階梯間空出的那片黑色縫隙裏。
下樓後,她徑直穿過客廳來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雨打到院落裏,偶爾的閃電照亮了前方別墅的屋頂,遠處是此起彼伏的山脈。
“轟隆!”
又一道悶雷落下,夏眠應聲跌坐到地上,黑色的瞳孔驟然緊縮。
她其實並不怕打雷的,這不過是一種自然現象罷了。可在這次的雷聲響起時,她的心髒猛地傳來劇烈的疼痛,身體也不受控製的向下倒去,幸虧雙腿先一步動作,她才隻是跌坐在地上沒有傷到頭部。
可也僅此而已,此刻夏眠已經沒有工夫去慶幸什麼了,她的意識僅限於瞳孔收縮的那一刻,過後便是鋪天蓋地的黑暗,以及無意識的昏迷。
好熱……這裏是哪……為什麼會這麼熱……火山……滾燙的岩漿……
昏昏沉沉中,夏眠覺得整個人仿佛置身於隨時都將爆發的活火山中心,火紅的岩漿吐著芯子,好像立刻就要將她融化。
不知過了多久,她周身的岩漿開始不斷向周圍流淌去,那股熱氣也隨之消散。
緊接著,沁人心脾的涼意從骨髓中蔓延,與之前那股霸道的灼熱相比要顯得親民多了,夏眠也隨即放鬆了身體。
“夏小姐沒事了。”
此時她的耳邊開始有聲音傳來,盡管模糊不清,但夏眠還是能聽到完整的句子。
這聲音也很熟悉,不過夏眠沒有耐心去分辨是誰在說話,她現在好像觸電般感覺骨骼裏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沒有什麼痛感,但就是不間斷的在全身各處響著,好似百爪撓心的感覺讓夏眠不由的蜷縮起來。
“謝謝沈醫生了。”
父親的聲音,這個聲音夏眠沒有猶豫的就認出來了,從兒時開始,這便是對於她來說最親切的聲音,又怎會認不出來呢?
不過父親稱那個人為沈醫生……哦,原來是沈叔叔來了,怪不得她會覺得耳熟。
沈叔叔是父親的朋友,據說還是某醫院的副院長。不過是不是副院長夏眠不清楚,她隻知道每次她生病了都是沈醫生來幫她治療的,他是位為人和善的醫生。
她生病了嗎?為什麼沈叔叔會來。這個疑問在夏眠心裏浮現,她之前還好好的啊……嘶……
頭痛阻止了夏眠繼續想下去,她重新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