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昔日除夕(1 / 2)

長夜漫漫,思索的東西漸漸變得模糊,就隻有一心想要追求的東西變得愈加清晰。

那條路不容易啊……

路很長,長到要走一生的遠,一生都要投入……

捕捉靈魂最美的時刻……

隻是,事在人為不是嗎?

左蘇一直都知道,每年的這一天回憶的或許隻有她一個人,但是與她一般徹夜不眠的卻不止一個。

鳳歌……鳳歌……

他的燈徹夜通亮。

每天,如果左蘇尚未入睡就絕對不會早於她入睡,如果左蘇徹夜不睡,他當然也會通宵不眠。

這就是影子。

或者左蘇躺在藤椅上搖晃一個晚上,鳳歌便會在床沿邊上擦拭著他的“無痕”直到天明吧。

一個這樣孤高的人,就隻會用這樣類似愚笨的方式去表達自己的關心以及擔憂。

真是……讓人難以措辭啊……

當年遇到鳳歌的時候,左蘇來到這個世界還不到半年。別人也許覺得鳳歌的眼神過於滄桑而難以弄清他的實際年齡,但她卻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他還隻是一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人呢。

那時候也是這樣的季節。

忽然醒悟起自己身上的衣衫許是有些單薄,左蘇卻也僅僅是攏了攏領子便陷入回想,並沒有理會一旁紫檀架上燒得還不盡興的炭爐。

*******

將近黃昏,路旁的燈火還沒有燃起來。

街上的人盡是行色匆匆,那些鬥不過風雪天寒而顯出了畏縮的行人和轎夫逐漸消失在變得灰暗的暮色裏。一陣風把那姑娘手裏的傘吹得旋轉起來,她連忙緊上神,用力捏緊傘柄。這一陣風馬上就過去了。

路上盡是水和泥。空氣涼薄。路中間是已經堆積了落下來卻並未融化的雪,望過去,白皚皚的,上麵留著重重疊疊的新舊腳跡,常常是一步踏在一步上麵,新的掩蓋了舊的。

轆轆作響的馬車一輾而過便又多了一抹別樣的深刻的痕跡,受到馬鳴驚嚇的人們一麵捂著依然鮮跳著的心腔,一麵瞪上一雙滾碌碌的眼睛打量著又是哪一大戶人家的眷屬竟然除夕之夜還在這路上策馬奔騰,不要那火熱熱的舒適,偏要選擇挨餓受凍。不過這大家的想法與做事的方式又豈是區區一個平民百姓能夠計算得清楚。

馬車內,左蘇一麵遣倦地放下手中的書籍,眼睛卻仍然盯著那頁麵的圖文,一抹意猶未盡尚未來得及收住。身邊一把略顯滄桑的聲音掐準這個時機便順勢響起:“咳咳,小蘇兒,你在我身邊多久了?”

“您老這是在考我的記性還是對你自己的時間觀念沒多大信心?”

左蘇答得有些慵懶有些心不在焉。心下卻是疑惑,怎麼才短短時間需要考慮麼,離開書本繼而望著櫻空澤的眼睛眯了眯,拾起微僵的右手揉了揉已帶些許酸痛的眼部肌肉,左手便在這車內唯一的小幾上摸索一下那尚帶餘熱的清茶,頷首輕輕一呷。但偏偏這樣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回答嗆得那人麵紅耳熱,吞吞嗚嗚說不出話來。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在櫻空澤的一番據說是苦心之下睡了兩個多月,醒來後說過幾篇大話便就連那以後要居住的草廬都還沒坐熱就被強拉出門說是要置辦一些“冬眠”要用的物品,回來之後沒幾天又說是新春將至女孩家應該是盼望著和熟悉的人吃一頓團圓飯的,提前個把月出發剛剛好什麼的,這不,現在就在這去淮林舅舅家的途中,估計明天的開年第一春就能恰好到達。

而實際上呢,估計就是個閑不得偏好熱鬧的主兒。

左蘇又抬眼瞧瞧那之後便沒了聲音的櫻空澤,那人不說話,左蘇投以疑問的目光,還是不說話,便不再強求,自覺閉上疲憊的雙眼好好休息一下。

櫻空澤見左蘇竟然閉上了眼睛,終於是耐不住了,本來以為她會問多一下好滿足一下他的虛榮心兼舒散一下剛才講不出聲尷尬,誰料年輕人就是不好奇,一點都不像個八歲的女娃兒。

還是直著來吧,滿話繞著腸可不是他老人家的一向做法。不管左蘇現在閉著眼睛是睡著了呢還是僅僅養神一下便自顧自著說,可是這一開口就是個沒完沒了,誓要將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憋屈都掏光出來。

“小蘇兒啊,我說你啊,你在我身邊都呆了幾個月了,怎麼就沒有一點想要了解我這把老骨子的念頭的麼,我老人家等著回答你的問題都等到周身酸痛、脖頸僵硬了,你偏偏就耐心忒爾強,天天不是看著這馬車外麵到處都一樣的白濛濛的街景就是看著這些本破書,什麼……《九流大事記》、《海國圖誌》、還有這些完全不知道是誰寫的XX遊記。本大師就在你麵前,你卻視而不見,都不知道多少人天天想要求見我卻被我拒之門外,多少人隻想目睹我的翩然之姿卻連個屁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