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際才剛泛出魚肚白,魏晉就早早的起床了,他洗了把臉精神抖擻了一下,然後就去了驢棚裏叫王大爺。
他進了屋,叫了好幾句王大爺,那王大爺才昏昏沉沉的揉著惺忪的睡眼起了身。等到王大爺穿好了衣服,正要下床的時候,魏晉才看到王大爺那雙凹陷,已經渾濁無光的眼睛。
魏晉心裏本就向善,他一看這王大爺的身子骨真是一天比一天虛弱。眼看他都已經是皮包骨頭了,他全身上下除了身上的那副骨架以外,似乎就沒有一點血肉了。
魏晉想這王大爺可能真是活不了多少時日了。於是他就坐到王大爺床頭說:“王大爺啊,你這身子骨一天比一天虛弱,我看你就不要起床了,等飯做好了,我給你端到身前就是了。”
這王大爺卻嗬嗬一笑:“我都活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我對死早就看的很淡了,今天死也是死,明天死也是死,啥時候死結果都一樣。但是,隻要這一刻我還活著,我就應該把我眼前的事給做了。免得到了閻王爺那,我還留一心的家事。再說了,你都照顧我半輩子了,今天你好不容易為你孩子辦場喜宴,我就是論輩,也算孩子的爺爺了。我為我孫子操點心也是應該的。”
魏晉心裏自然感激,他也不再勸阻王大爺,他給王大爺穿好了鞋,又給他遞了拐杖。然後魏晉把王大爺攙扶到門口坐到了椅子上。
魏晉對王大爺說,今天他請了一幫嗩呐團來給孩子吹響,您老身體不好,就坐在門口聽戲吧。
王大爺點了點頭,就說,趁著嗩呐團還沒來,我先給我的“老伴”喂點吃的!
王大爺嘴裏說的這個“老伴”可不是個人。實際上就是自汪小梅來了以後,他挪到了驢棚裏時,和他同住的那頭驢子。
王大爺拌了點飼料倒進了驢槽裏,但是讓王大爺奇怪的是,這驢子也不知怎地,這都一連好幾天不吃不喝了,看這頭驢子日漸消瘦,王大爺心裏自然也不好受,他就對驢子說道:“驢老弟啊,你是不是知道我快走了,怕我丟下了你不管了,留你自個寂寞啊。”
說著,王大爺就摸了摸這孱弱的驢子的頭。這驢子倒是通靈性,王大爺一摸它的頭,它就嗷嗷了幾聲,算是當做回應吧,然後,這頭驢子又一頭倒在了地上,無論王大爺怎麼喚它,它就隻是發著嘶吼的低沉的聲音,一點食物都不吃。
王大爺就奇怪了,這也請獸醫看了,可是那獸醫說這驢子沒啥毛病啊,可是沒毛病的話,這怎麼食欲不振呢?
王大爺看著這頭越來越瘦弱的驢子,他心裏雖然無盡悲歎,但是他也沒什麼法子,隻是連連歎息幾句,就又坐到門口去了。
上午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刮了一場大風,又莫名其妙得下了一場雨之後,隔壁村的那一班一嗩呐團才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嗩呐團由六個人組成,有打鼓的,敲鑼的,吹嗩呐的,唱悲情曲的,還有一個專門負責收錢的師傅。那嗩呐團的師傅是個長滿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一到了魏晉的家門口,就笑嘻嘻著遠遠的和王大爺打招呼。王大爺這時候等他們等的都很焦急了。見他們過來,王大爺便拄著拐杖顫巍巍的起了身。
王大爺大老遠就衝著他們喊:“唉,你們怎麼才來啊,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
那中年男人一臉憨笑著向王大爺道歉說:“哎呦,真對不起大爺,我們也不想耽擱時間啊,不過這老天爺也真是奇怪,這大晴天的莫名其妙的下了一場大雨,那雨太大,把山路衝毀了一大段,我們也是冒著生命危險過來的,也請您老多多包涵。”
這時候魏晉走過來了。
魏晉一邊過來一邊讓幾個小孩合力搬了一張桌子擱到了門口,那幾個小孩把桌子一放,其中一個打頭的小孩走到了魏晉的麵前,他把手一伸,說:“給我錢買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