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珂站在窗邊,已近深夜,街上仍然車水馬龍,霓虹閃爍,這裏雖遠離這座城市最熱鬧的地段,但地勢偏高,高處向下俯瞰芸芸眾生,不聞喧囂聲,隻見光影搖晃,車流光影一樣無聲地穿梭,越繁華越寂寞。
蘭珂翻出安眠藥,吞了一顆,匆匆地關燈。接完電話她就在浴室裏淋了半天的水,頭發還滴著水,她也不理會。
淩晨時卻還是清醒了,冷氣吹得有點大,蘭珂瑟縮著,蜷在被窩裏,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回想一下昨晚的事情,覺得荒唐又可笑。若非手機裏那幾個未接、已接來電的陌生號碼真實地存在著,她甚至懷疑那隻是一個將她的潛意識激發出來的夢。
就像是為了證明她是個逃避現實的膽小鬼一般,手機滴滴滴地響起幾聲信息提示,號碼不是昨晚那一個,但依舊是陌生的。
蘭珂的拇指遲疑地觸上刪除鍵上。她知道這條短信必定不會是讓人愉悅的內容,倒不如眼不見心不煩。就在她遲疑的這一會兒時間裏,提示音響了又響,竟連續發來四五條,蘭珂終究沒按捺住。
還真是堅持不懈,又發來一大堆圖片。這麼看來這人倒像是蘭珂的同行,還是個攝影高手,且和狗仔隊一樣相當擅長偷.拍,在醫院這種燈光不明的環境下,用手機這種最簡單的攝影工具,就能把楚暄的氣質和儀態拍的得這麼好。
一張一張滑動,那些畫麵是連續的,像是電影最初的模式,一部默片一樣。
護理穿梭的婦產科走廊,標誌牌清晰可見;病房內,有個女人側身躺著,看不清她的臉,但很確定她在沉睡;有標誌牌的走廊,鏡頭拉近,楚暄一個人坐在那裏,修長的手指支著額頭,手指間夾著一根煙,表情遊離,帶了一點點憂傷,看起來無助又脆弱。倘若有母性泛濫的女人經過,也許會忍不住想將他擁進懷裏。
楚暄一向拒人千裏、喜怒不形於色,蘭珂從未見他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他那帥的沒天理的臉,再配上這樣有質感的表情,實在具有秒殺力,原來他也會為了某個人露出這種表情。
原本蘭珂昨夜便強作鎮定的心髒,終於被他這種表情狠狠地戳了個正著。它就像一把鈍鈍的刀,雖不鋒利,但力道夠狠,見不到血,生生地痛。
就這樣迷迷糊糊睡到了天大亮,拖著沉沉的身子去洗漱,剛刷完牙就聽見有開門的聲音,是楚暄回來了。
蘭珂避開他的眼神,堅決地往旁邊閃過,她努力克製又漸漸淡忘的那些怨懟,順著她的情緒裂隙正一點點地冒出來。結婚以來楚暄的款款情深裝得就跟真的似的,幾乎打動了她,她甚至可笑到發覺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依賴上他了。
楚暄原本疲憊的模樣看見她的樣子,臉色也冷了冷,“是不是不舒服?”
蘭珂暗吸了口氣,感到渾身還是很虛弱,她沒有精力跟楚暄多說。頓了一頓,麵無表情的遞給他手機,“你自己看吧。”
楚暄的目光依然膠在她臉上,皺眉沒接她的手機,也不看,隻說,“我有些累,你有話直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