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的表現果真與承安料想的一樣,又哭又鬧,嚷著說安姐姐說話不算數,騙人是小狗之類的雲雲。
承安因著理虧,是打不得罵不得,連句重話亦說不得,縱橫這麼多年頭次陰溝裏翻了船。
看著油鹽不進的八娘,頗為頭疼。不知道平時裏爹爹看到刁蠻任性的她是不是也作這邊感受,她現在倒是有點同情爹爹了。
嘴皮說幹,好話堆了一籮筐也沒用,承安隻好另辟蹊徑,轉而對八娘委以重任。將“貴重”的一隅書苑的鑰匙特別正重的交到八娘手中,並告訴她外人她一個信不過,隻有交給她才能放心。
這一招果然湊效。
八娘立馬噤了聲,爬起來拍著自己的挺起的胸膛向她保證:“安姐姐你放心,你走時候什麼樣回來還什麼樣,保準不丟一磚一瓦。”
“好,我相信你,這裏就全權交給你做主了。”承安暗暗偷笑,早知道一開始就應該使出殺手鐧。
安撫好八娘承安這才動身。
今日風大,昨夜的霜還來不及化開,寒風中顯得諾大的一隅書苑有些蕭瑟沉寂。
承安出門係上大麾,戴上了兜帽。剛邁出大門,就看到一個小腦袋探頭探腦再院門口轉悠。
她一把拎住那個孩子的後襟,問道:“小鬼,這麼快又有人找你送信?”
稚童頭搖得像撥浪鼓,“非也非也。”
承安鬆開衣襟,隱隱有些失落,便不再問話。
見她要走,稚童攔住她道:“哎,我有名字的,我不叫小鬼。”
嗬!這小孩還挺較真,有點意思。
“小鬼!小鬼!小鬼!!!”她故意連喚幾聲,衝他扮鬼臉。
稚童不甘示弱,兩手扯開嘴巴,露出漏風的牙齒,吐著舌頭,回敬她:“咧咧咧。”
“真醜!”承安嫌棄道。
也許被人說了醜,稚童悻悻地放下插在口中的手指在衣擺上擦了擦。然後上下打量起承安,有了對比,確實無法反駁。
“姐姐這是要出遠門?”
“嗯!”
稚童“哦”了一聲,略有些失望道:“一隅書苑不營業了嗎?”
“過了正月吧!”承安想了想,又道:“至少過了元宵吧!”
“年後我可以進來裏麵看書嗎?”稚童一雙眼睛油亮,問話時小心翼翼。
這小鬼挺會把握機會,懂得順勢而為。“我那兒缺個書童,每日裏要打掃擺放書籍,管飯不管工錢……”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稚童洪亮的回答:“我願意。我還會研磨,端茶倒水。”
承安點了點頭,這麼說來好像是她賺到了。
“我叫張禮承。”稚童仰起稚氣、皸紅的臉。
“好,我記住了。”承安繞開他繼續往前走,並未放在心上。
“上次讓我送信的那個叔叔名叫鍾直。”
風把稚童的聲音送向後方,她卻聽得十分真切。與此同時,承安覺得心漏跳了一拍,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充盈心頭,說喜不是喜,說憂不是憂,但她的嘴角是不自覺的上揚著。
她腳步頓了一會,轉身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
“因為姐姐你答應了我來這裏看書,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我理應告訴姐姐。”
這個回禮還真是……別出心裁。
“來一隅書苑看書是你求來的,你得償心願。而這個是你自己要告訴我的,不是我想問的。知道與不知道對我沒有什麼影響,那你說這來往是不是有點不對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