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脆爽的蒜爆金針菇在她的口中發出卡茲卡茲的細微聲響,一點都不覺得不雅,有節湊的律動,反而很動聽。
金針菇本來就是那種難咀嚼難消化的菌類,吃起來不可避免會發出聲響。紅袖樓院中的姑娘們為了保持雅致,菜單中直接就剔除了這道菜。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得模樣,嬌嫩的嘴唇蘸了紅油分外的嬌豔,出奇的賞心悅目。
他腦海裏自動浮現一個畫麵:一朵將開未開的嬌豔的紅薔薇,瓣尖上微微顫動著一顆晶瑩光澤的露珠待他采擷,他低著頭聞著一陣芬芳,意亂情迷間就覆上了花瓣,吮吸了露珠,將它吃幹抹盡。
“算那老頭還有點良心。”她嘀咕著,手中放下筷子眼睛一亮,“這麼說來你和那前輩很熟?”
承安殷殷地期待著回答,可醉書畫心不在焉似乎根本沒聽到她說話,她便抬起筷子在他麵前虛點幾下。
醉書畫如大夢初醒般的猛地回神,神誌迅速清明。登時有種被人窺破了秘密似的做賊心虛,同時又鄙夷了一翻自己下流的思想,不知道腦海裏淨瞎想些什麼。
手足無措見猛灌了一盞瓊甘酒停頓了一下,穩了穩心神:“很熟談不上,見過幾麵倒是有些交情,是個妙人,於我來說亦師亦友。”
“看在他是你朋友得的份上,既然他也不算失約,我就不找他算賬了。”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道。
“千萬別看我麵上,該怎麼修理就怎麼修理。我也挺煩他的。”他做了個苦惱不堪忍受的模樣。
她訝異了一聲,隨即大笑開來,險些岔了氣。看來能讓他苦惱的人,正中“妙人”兩字呀!那前輩確實有這潛質。
“有這麼好笑?”
承安搖搖頭,又點點頭,模樣有些忍俊不禁。
他翻掉魚殼,揀了塊又大又肥的魚肉在濃鬱的湯汁中打了個轉,確保兩麵蘸得均勻後才夾到她的碗中。
這段飯才開始一會,他已經給她夾了幾次菜了。看著碗中的魚頭肉,頗有些受寵若驚。
在長仙穀的時候,因為父親的關係,逍遙子前麵對她愛護有佳,又因著是穀主的貴客,穀裏的人誰都對她禮讓三分,客氣討好,可唯獨他不知好歹。
她是誰?白沙洲一方霸主的楚問天的獨生女兒,她對誰青睞有佳,那是他的福氣,可有些人就是不把她給的福氣當回事。
她吃個魚頭他都看不慣,教訓她不懂得長幼尊卑,常常氣得她跳腳。雖然如此,可她還是喜歡找他玩,誰讓逍遙子前輩就這麼一個徒兒呢。誰讓她喜歡呢!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確實是霸道又刁難,還有些犯渾,常常害他受罰。這些也怪不得她,要怪就怪她老爹太寶貝她了。
“不是最愛吃魚頭,怎麼傻愣著不動筷子,傻丫頭。”他又給他挑了一塊,溫柔的眼神中滿是暖意。
承安鼻子一酸,濃密的睫毛上蒙上了一層水霧。
“怎麼了?是不是不喜歡我給你添菜。”他舉手無措,擔心哪裏又惹毛了她。
畢竟菜過了自己的筷子再到她碗中不太潔淨。再說他隻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罷了,隻是她同年的一個玩伴,或許在她中心為她夾菜他還不夠資格。
承安紅著眼眶,縮了下鼻子,撥浪鼓的搖了搖頭。
“難道人長大了,口味了變了?”他說話的時候刻意比劃了一下她的身高的變化。
許是動作幅度過大,惹得她破涕為笑:“你當我還和小時候一般無賴啊!我現在可是長大了,懂禮節知進退了呢!”
“還記著呢?”他忍不住想彈下她臉蛋,意識到現在的打扮與場地隻好作罷,否則真要如此,隻怕不足為奇的望江樓也會招來指指點點的目光了。
“那是想家了吧!”
他的聲音細膩渾厚帶著點點喑啞,落在承安的心中暖暖的。
“嗯!”她輕輕的低吟一聲。
“前陣子師傳書與我,才知道你離家出走了。我收到信後快馬加鞭的去了趟河陽,在那邊沒有你的消息,隻好又折返回了京城。”
“我爹他……他還好嗎?有沒有很生我的氣。”她小聲的問,手指不自覺的緊扣。
“楚洲主前些日子一直在長仙穀作客,他很擔心你。等我傳信回去告知有你下落的時候,他卻因為遲遲沒有你的音訊已經離開三日了。師父打發了人去追,也不知道碰上了沒有。”
“那他有沒有提到去哪裏?”承安心急的追問。
“自是先去河陽尋你了。你呀,人雖然長大了也知禮了卻還是任性。父女之間哪有隔夜仇的,你一聲不吭的離家出走,楚洲主不知道多擔心你。要不是有師父勸他放寬心,他哪有閑心在長仙穀作客那麼久。”話說完他才覺得自己似乎又在說教她了,看她眉頭緊鎖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