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一個坐標,家鄉何地,年齡幾何,文化程度,職業愛好等等。有了這個坐標我就成為我,而不是你或她。一年前,曲詞考上了本校的博士研究生,於是她的坐標裏又多了個----女博士。從那以後新朋友見麵,介紹她時在各種定語後一定加上----人民大學的女博士。當新朋友們或另眼相看或作恍然大悟狀時,曲詞才認識到:原來“女博士”是有點不同的。可是看看身邊的女同學們,怎麼也看不出到底不同在哪裏。她們和其她女孩兒一樣喜歡逛街吃零食,聚在一起聊美容美發、明星八卦。她們讀本科時這樣碩士時也這樣,怎麼到了博士就成了特別的一類?不過曲詞的性格並不較真,甚至還覺得這事兒挺有趣兒。
何況曲詞對女博士這個群體也並沒有強烈的歸屬感。她覺得自己是博士群裏的異類,因為她是誤打誤撞進來的。曲詞從小就不是個刻苦讀書的孩子。反倒是有一雙積極要求進步的父母,他們不僅工作上力爭上遊,在曲詞讀小學的時候還前後去讀了大學,重圓被□□革掉的大學夢。當然,因此就沒有過多的精力教育曲詞,於是他們把這個任務早早的交給了學校。曲詞不滿5歲就入了小學。加上她讀小學時九年製義務教育實行“五四製”,待她升入初中就轉了學,當地卻是實行“六三製”。曲詞的九年義務教育就這樣被轉掉了一年。隻盡了八年義務的曲詞在報考人民大學的碩士研究生時並不知道與大多數中國大學的三年製不同,人民大學的研究生隻需要讀兩年。就這麼陰錯陽差,致使並非天才的曲詞雖然讀到了博士二年級,也才隻有21歲半。她再次成了班裏年紀最小的那個。
人大的學生宿舍都有好聽且富有內涵的名字,比如本科生宿舍樓叫“行知”,而“怡園”就是博士樓。曲詞就住在怡園3號樓,公寓式的宿舍,一戶三個房間,每個房間住兩個人,六個人共用一個衛生間和浴室。曲詞和室友賈丹是同班同學,隻是不同導師。賈丹已婚有子。人大的博士課程隻有一年,另外兩年是做論文和答辯時間。所以在這個升入二年級的第一天,房間裏隻有曲詞一個人。當然另外兩個房間還有人在,但在炎熱的北京夏天,曲詞絲毫沒有串門的心情。她坐在床上掛著□□看電影,偶爾有朋友說話就聊幾句。
右下角的小企鵝搖搖晃晃的來敲門。拇指點了下空格鍵,電影暫停。點擊肥胖搖擺的小企鵝彈出“師兄”的對話框:“吃飯了沒?”。“師兄”特指廖書,雖然跟同校同係一路升上來的同專業師兄比起來,不同專業、碩士又非校友的廖書隻能算是“遠房師兄”。但在曲詞心裏,廖書才是名至實歸的師兄。曲詞的□□好友全部是生活中的朋友或同學,所以名稱都被她改成了生活中的稱呼。
“哪一頓?”曲詞晨練回來洗過澡就開始了和筆記本的床上約會,完全沒有時間概念。零食倒是沒斷過,飯卻一口沒吃。隻是出於自然反應的回複了三個字。瞟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竟然已經18:37。這一天一閃而逝。
“看來你又是一天沒出門,出來吧,請你吃飯”。認識廖書三年,已經記不清吃了他多少頓飯。曲詞早已不會為此跟他客氣。
“吃什麼呢?”這個問題幾乎成了每餐一問。
“隨便你點。”廖書也總是這麼回答,這是他們之間的慣性模式。
“你現在哪兒呢?”纖長的手臂從床側伸到床下的書桌,拿起一瓶橙汁,邊喝邊覺得確實有些餓了。
“辦公室。”
曲詞知道這是指廖書的導師胡教授的辦公室。
曲詞把腦子裏的飯點兒拉出來遛了一遍,又體會了下胃的饑餓程度,有了決定。“你餓不?”
“還行,能忍”。廖書知道,曲詞這樣問就意味著她有了選擇,並且不會是太近的地方。
“那去民大吃傣家菜吧,我想喝它家的竹筒酒了。”竹筒酒聽來是酒其實是飲料,一點酒精度也沒有。想到清甜涼爽的竹筒酒,有些迫不及待。不等對方答複,已經開始關閉暴風影音,摘下耳麥掛回床頭。然後毫不意外的對話框裏跳出一行“好,下來吧,樓下等你。”曲詞手指如飛“5分鍾見”,迅速關機。從床上直接蹦到地麵。邊往穿衣鏡前走邊手指當梳抓理頭發,待到鏡子前一看,還好,雖然早上洗完澡沒有梳理,卻並沒有毛躁淩亂。用黑發圈束成一個馬尾。脫下運動款的四角褲和吊帶小背心,換上寬肩帶的純棉背心和牛仔短褲,斜跨運動款小背包屐著人字拖。曲詞喜歡設計簡單的衣服,偏愛牛仔和純棉。從來素麵朝天最多塗個果凍唇膏。加上她本就年紀小,氣質又很清純,走在校園常被認作大一新生。這不是說她不注重打扮,而是這恰是她所追求的風格,簡單舒適。看起來很隨意,其實往往並不容易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