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冬夜明月如水(二)(2 / 2)

“小姐,出什麼事了?”

“趕車吧,柳伯先不要問了。讓我靜下心想一想。”

小姐是她看著長大的,他從未見過小姐如此焦急的樣子,想來是要出大事了。柳來瑞將馬車的速度提到最快,一路飛馳。

剛剛提速,水痕探出頭來傳達道:“小姐說請柳伯也不要趕得太快了,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

柳伯不禁奇怪:“到底出什麼事了?”

水痕將四公子出走的事情一說,柳伯道:“派人找就是,沒有這麼嚴重吧?”

水痕嘟著嘴搖頭,說不出所以然來,她也覺得就有些“嚴重”吧,也不是“那麼嚴重”……可是不知小姐為何這般反應,好像有很大、很大的風雨要來一般。

這時,小姐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若是以往,自然不是這般嚴重,兩個人都不聲不響地跑出去也不會有事。可如今天地不同,又正值家族中風煙四起之時,二伯的府上實力弱了一半不止,正是三伯父和四伯父苦等的機會,他們不會放過的,五伯父怕也不會放過。”

……

“他們不會放過的……”念月也是如此跟父親說,可惜柳伯和水痕不知將要發生什麼,念月的父親卻是不想管。

柳晉鵬身著寬大的白衣,已是準備就寢了。他也不看自己的女兒一眼,走到窗前看著明月說:“今晚的月光真好,一如那夜。”

“父親……”念月急道。

柳晉鵬擺手道:“你三伯、四伯和五伯都是長輩,他們不會對思文思武怎麼樣的。這些事情,你一個女孩子就不要操心了,早些去休息吧。”

“不會怎麼樣的?父親明明知道,二哥和四哥實力在他們之上,又不能為他們所用,這次他們會乘機請出家法,以兄弟相殘的罪名殺了二哥和四哥,以絕後患。父親難道真的眼睜睜地看著不管麼?”

柳晉鵬負手望月,仿佛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思文、思武兄弟相殘,本就該罰。是什麼樣的罪名也不是你該過問的。”

“不是我該過問的……”念月重複著父親的話,繼而說:“即便不是我該過問的,卻是父親應該管的事,咳咳……”

聽到女兒嬌咳,柳晉鵬身形一僵,卻仍舊沒有回過身來。

“事已至此,為父又能做些什麼呢?”

“主持家法,按家法將二哥和四哥逐出家族,而不是任由伯伯們把他們倆白白殺了。”

“我早就說了,家族中的錢財經營你二伯和五伯商量處理;賞罰懲戒,由你三伯和四伯負責。兄弟相殘可殺可逐,想你三伯和四伯會秉公處理,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的。”

念月冷笑:“他們的確會秉公處理,會‘秉公’殺了他們。這個結果在一年前二哥和四哥聯手誤傷了三伯的獨子時就已經注定了。交代也是會有的,隻是三伯要的是給自己兒子一個交代。即使沒有這件舊仇,如今已不是原來的世道了……”

擺手,柳晉鵬打斷女兒的話:“什麼樣的世道,這些都不是你一個女兒家該管的事。你……出去吧。”

“父親當真不管麼?”

“無需再說了。你今日已經說得夠多了,若不是你硬闖進來,我也不會見你。回房去吧……”

柳晉鵬負手望月,從頭至尾,一眼都沒有看自己的女兒。

念月逼回眼中的淚,翹起嘴角,溫溫柔柔地笑道:“女兒把能做的都做了,隻希望哥哥和伯伯們都能好好的,也希望父親能好好的。”

念月走過到書案旁,伸手將筆架上掛的一把古銅鑰匙拿下,又悄悄將案上的印章收進袖中。她也不認識哪個有用哪個沒用,不管那麼多,悉數都拿了去,念頭一閃,又順手拿了信封和紙。

父親不會回過身來看自己一眼,想自己怕是這世上最是大方的小偷,主人離自己不過三步遠,還大大方方地把他屋裏重要的東西偷了個底掉。念月心中好笑地想著,又不免有一絲絲的淒涼。

“父親……”

“走。”柳晉鵬吐出一個字來,似乎連這一個字都不想說了。

“女兒告退,父親早些歇息吧。”

夜已深,月如水。

冷冷的夜風拂過,走出屋子,念月細細將信封與信紙也收好,讓風吹幹眼中的淚,堅定地向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