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沒有忘的,沒有忘記所有的恩情,沒有忘記宿離對她所有的好。隻是她沒有辦法再一次流露出來了,因為這不僅僅是她自己的心不容許她這麼做,更是宿離對她說的。
連簌簌依舊記得,那個時候,她認識的那個仙君笑得雅然,好看的眸子裏曳著亮澤的光芒,她依舊對她寵愛,她依舊可以不管一切地告訴她,“簌簌,從明天起,你就要獨自去麵對一切了。切記,不要再對任何人露出這樣傷心的一麵,你是宿仙啊,更是將來的宿妃,不要再讓你自己……受傷,也不要再逼著自己說,依舊很喜歡你的仙君了。”
連簌簌其實那時很想說的,本生,這就並非是逼的。隻是現在,她卻已經真的回不了頭了。或許這樣對她來說也好,至少她還能日日看著自己的枕邊有著自己的幸福,至少她還能看著自己的仙君一步步地登上至上的地位。可是,她從不知道這樣真的是對是錯。就像溪冉說的那樣,宿離付出得太多,她也傷情得太多。隻是溪冉能夠接受,是因為他沒有任何值得眷戀的東西,而她有罷了。
“你……四哥他去太子那裏了,他還把這個給了我。”玉允話語一噎,但還是從懷中拿出了玉疏伝交給他的東西。那枚玉佩純澈,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質地。而上麵的君字,更是明晃晃地刻在了連簌簌的眼中。
她也緊緊地抓住了玉允說的話語中的幾個字,太子那裏?他莫不是真的要去送死……
連簌簌的秀眉輕皺,手微微一鬆,那杏花瓣就直接隨風飄落,“你自己為何不阻止他?”
“是四哥一定要去。溪冉公子也勸了,但沒有用。”
玉允不知怎地,就是覺著其實連簌簌並沒有她自己表現得那麼冷漠,隻是有種故作疏離之感。隻要一想到過去跟在宿離身邊的那個,成天笑得清澈,那麼依戀宿離的那個女子,玉允就有些不覺著現在的這個連簌簌是真的那麼無情了。隻是現在他的心中正是焦急得如同亂麻,根本還來不及多說什麼。
“那你來找我又有何用,溪冉都勸不動的話,那我也沒有辦法。”連簌簌搖了搖頭說道。
“連姑娘,如果說你還念及你的仙君,哪怕隻是一點點都好,請你……幫這個忙。”
連簌簌的身子一頓,眸中微光閃爍,腦海中不禁劃過溪冉對她說的。
“既是這樣,那你就沒有理由去怪仙君了。仙君實現了你想要的,她沒有辦法還給你的,更是她一生的痛。難道你就沒有為那樣的一個仙君心疼過嗎?為了一個文昌帝君,君容上仙,她不惜做到了這樣的地步,所以她才可以對你心生同情,想要你可以獲得自己想要的幸福。而她,一輩子都不可能了……”
如果錯過,就一輩子都沒有可能了嗎?
連簌簌苦笑地望天,天色正好,清風悠揚,而她卻又一次地困死了自己。
“走吧,我帶你去找他。”連簌簌突然開口。
玉允的眼中劃過一絲驚喜,他以為至少有人可以幫得上什麼忙。卻不知道在驚喜過後迎接他的……隻有無盡的傷痛。
因為在他的麵前,隻有一個身著一襲白衫,依舊看上去眉眼清秀俊郎至極的男子,靜靜地靠在樹邊,輕輕地閉著雙眼。四周剩下的隻有流水的波動聲,與微風掠過樹梢的挲動聲。隻是再好的風景之下,都不再會有那個絕世風華的男子一笑風流模樣的。
連簌簌也是驚訝至極,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比玉允快一步地就是走了過去。但見玉疏伝就這麼靜默地在那兒,伸手一探,也發現已經沒有了生機。\t應該是他的身體不能再支撐他這麼下去了,更是他的毒性還是發作了。
一個原本應該立於山巔,且看天下的尊貴之人,竟會選擇讓自己這麼靜靜地沉寂在這裏。
連簌簌不能明白,更是一時間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要是宿離知道了,那會怎麼樣?
會不是……真的就像白千機口中說的那樣,就真的會變成一個自己真正陌生的人。
“因為太刻骨,因為根本難以忘記。”
“因為愛得太深,所以宿蕭鸞不會允許自己再去犯同樣的一個錯誤。”
“她不會原諒自己……不會……”
連簌簌的腦海中翻轉的都是白千機當日裏說的東西,為什麼他要用那種語氣說呢?宿離,那個高傲得不容褻瀆的宿君,怎麼可能會是那樣的……
那樣……傷情……
連簌簌回頭了,她的視線與另一個的交彙。而在片刻之後,她看到了,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女子,她以前再崇敬不過的女子,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生氣。
剩下的,隻有一望無底的死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