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到試毒的日子了。
藍衫小男孩手持洛神穀通用的木劍,肆意揮灑,一招一式淩厲自然,不帶一絲拖遝,每一劍都渾然天成,夠狠夠絕,沒有一絲空隙。粗壯的老樹上竟硬生生被劃出了數道劍痕。鶴老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藍色的小小身影,眼裏溢著三分的驚喜,七分的讚許,他收的每一個徒弟都是人中龍鳳,天賦異稟,但天賦異稟到如此驚人程度的卻隻碰到過眼前這一個。安丫頭看著揮劍自若的鏡子,再看看滿眼驚喜和讚許的老頭兒,黑褐色的瞳仁深了幾分,從樹上躍下,站到了鶴老身旁。鏡子用眼角餘光撇到那抹黑色,轉身便收了劍向著那身影的方向走去。
安丫頭走到鶴老麵前,卻直接略過了鶴老,看向鏡子,麵無表情地問道:“你真的決定做我的藥人,把命交給我?”
“恩,絕不反悔。”依舊無絲毫猶豫,回答的堅定而自然。似乎現在談論的不是自己的生命。
安丫頭露出明媚一笑,難得幹淨的臉,更顯得清麗,回道:“那我必護你周全。走吧,是試毒的時候了。”然後身子轉向鶴老,一臉挑釁和興奮:“老頭兒,準備好從毒聖的位子上退下來吧!以後就是本聖的天下了,哼。”
“安丫頭,老頭兒在這提醒你,這小子的來頭可不一般,弄不好就是賠命的事兒,你真想好了?”鶴老語重心長的問道。
“踏入洛神穀,便為穀中人,踏出洛神穀,便是陌路人。他是在穀中答應我的,那與他的身份、來頭便是無關的。現在他就是我的藥人,其他的事,與我何幹?”說完,颯然而去,沒有一絲怯意和猶疑。
“唉……”鶴老難得顯出憂思的神情,籲出長長的一聲歎息。鏡子充耳不聞,正要疾步跟上安丫頭的腳步,卻聽身後傳來一句:“洛神穀就是安丫頭,小子,你記住了。”瘦小的藍色身影不禁一怔,轉而勾唇回到:“我,隻是我。”接著林間便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直逼雲霄,鏡子聽得出來,那笑聲裏麵,帶著深深的安心。走在最前麵的安丫頭剛到煉藥閣,就聽到那爽朗有力地笑聲,不禁皺了皺眉,有些納悶老頭兒是不是得了失心瘋,可回身卻沒看到鏡子,心裏的疑惑又多了幾分,不過,她素來隻對藥理感興趣,所以甩甩頭便回屋準備試毒的材料去了。全然不知,就在自己轉身的那一瞬間,兩個人為了她,一個賭上了整個江湖,一個賭上了整個國家。
“阿瑤,阿瑤……”鏡子轉了一圈煉藥閣的大廳,還是沒有找到安丫頭。正當他思量著怎麼辦的時候,正對著他的那幅墨竹圖隨著“轟隆”一聲的巨響,向左移開,露出了一人大小的門洞,門洞之中走出一個小小身影,正是鏡子找了半天的阿瑤,也就是安丫頭。安丫頭看了看眼前一副了然的鏡子,眼裏劃過一絲薄怒,漠然道:“進來。”說完就帶著幾分不甘悶悶地向裏走去。
鏡子望著前麵略帶不甘的瘦小背影,輕揚嘴角,眼底隱著一絲計謀得逞的笑意,提腳跟上。
沒多久,通道就通向了一個有前廳三倍大的房間,房間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池子,池子裏不停地冒著深褐色的泉水,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清新的藥草味,不知為何,其中竟沒有一絲讓人反感的澀苦之味,反而聞著讓人倍感愜意。鏡子走近站在池子旁的安丫頭,清冷之聲響起:“這池子裏,是我拜托我各位師兄師姐從世間各地找來的至毒之物,有青海蜥蜴、雪山蟾蜍以及火山赤煉蛇等毒物,我已用各種至毒藥草飼養了它們近兩年,才能將這一池水染成此種顏色。隻要被這其中的任何一種毒物咬上一口,都會曆經萬蟲撓心蝕骨之痛。而你,需連續經受三天三夜的這種疼痛,才算試完第一中毒。”亮亮的黑褐色眸子看向那抹藍色的身影,其中蘊藏著幾分玩味和得意。可是映入眼簾的卻是這樣一幕:鏡子旁若無人地自顧自脫著衣服,上半身已幾近全裸,除了半搭在手臂上的半截衣袖。注意到安丫頭長久的注視,鏡子抬起頭,嘴角噙著笑意,問道:“怎麼了?”
安丫頭收起自己的驚疑,反問道:“你不怕?”
“怕什麼?你不是說了會護我周全嗎?況且…”清秀的臉上,浮上一絲狡黠,繼續說道:“況且,你說的那些毒物都是生活在古荒時期的生物,《古荒誌異》上都有所記載,在下雖學識粗淺,可偏有讀冷僻古籍的喜好,所以怕又要讓阿瑤失望了。撲哧…”鏡子終是沒有忍住笑,安丫頭想要讓他慌亂緊張的陰謀,又一次以失敗告終了,他能不得意嗎!
隻聽“噗通”一聲,那抹藍色瞬間沒入深褐色之中,池邊頓時發出了一陣大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安丫頭放下剛剛抬起的右腳,收住笑,撇撇嘴,哼著小曲兒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