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醉歌憋著氣,一口喝光手中的湯藥。
“看來小姐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了。”素問接過空碗,眼波裏全是笑意。以前每當醉歌想明白一些武學中的關竅,便是這種神情。低頭輕笑,悠然綢繆。
“還有一點沒有想通。”醉歌望著窗外的扶蘇花,春風拂動,粉花紛飛,美得極是淒豔。“素問,你說這天下還有什麼能打動曾家和蕭家的心的?”
素問蹙眉,偏著頭想了片刻,才不確定般緩緩道:“好像,應該沒有了才是。”
“連見遍天下奇珍異寶的素問你,都不知道還有何物可以打動這兩家,我就更不知道了。”醉歌長歎一口氣,素問自幼學醫,頗具天賦,深得師父喜歡,傾囊相授,見過的奇珍異寶絕不比蕭家的少。她都說沒有了,那便是再難有了。
醉歌輕輕摩挲著右手食指上的“繞指柔”,不知在想些什麼。窗外的扶蘇花有幾瓣隨著風飄進窗子,粉紅嬌嫩的花瓣打著旋兒落在素問的鳳蕭上,極是妖嬈。
“素問,既然春風相邀,便吹首曲子吧。”醉歌說罷,便依著貴妃榻,拿起白玉雙耳雕花酒壺,一隻白玉素淨酒杯,自斟自飲起來。窗外春光無限,暗香浮動,窗內素衣勝雪,碧蕭婉轉,好一幅春日閑適圖。
相較起醉歌的悠閑,曾修遠這裏則棘手許多。
手上有兩封信,一封是離家之時父親悄悄交給他的,囑咐無人之時再看,上麵隻有一句話:“必將元大人看護密切,凡事不可妄動,切記切記!”不可妄動,看護密切?怎麼讀這話也不像保護,反而有點像……監視!若不是大哥有事脫不開身,這麻煩事也不用他來操心了!
另一封是七日前的飛鴿傳書,也隻有短短兩字“勿動”,越是這般,曾修遠越是不解。
父親在三年前便有些古怪,以前書房他跟弟弟可以隨意出入,三年前父親突然下令,未經允許不得靠近書房百步之內。而且父親變得特別忙,總與幾位師叔議事到天明。
每每問起,父親也總是含糊其詞。曾修遠英氣好看的軒眉快擰成一字眉了。他在武學上天賦頗高,可對這揣度心思卻委實不在行。正胡思亂想間,下人來報:蕭家蕭術謹往醉歌的住所去了。
曾修遠趕到醉歌所在的閣樓外時,正見著蕭術謹和宛若卿並肩站在滿天花瓣的扶蘇花樹下,離那閣樓還有百步之遙。蕭術謹臉上依舊是看似溫和卻毫無暖意的笑,有些邪魅的狹長眼睛裏卻帶著警惕,而宛若卿也不見了她一慣高傲不屑的模樣,看上去頗為鄭重。
而林中似斷非斷的纏繞著鳳蕭的嗚咽聲,並無蕭聲中常見的悲淒之感,反而多了諸多空靈之意。
“曾公子也來了?”蕭術謹長眉一挑,促狹笑道:“可惜這醉歌姑娘的席上之賓不好當呀。”
“素問,黃雀來齊了。”醉歌睜開雙眼,淡淡說道。
“小姐想捕哪隻?”素問聲音很恬靜,用詞卻極豪氣,的確在這個園子裏,雖不敢說將其一網打盡,但是除去曾蕭兩人中的一個,卻不是難事。小姐最不怕的就是惹事,她要殺的人,管他是皇室權臣,還是豪門世家,身份地位從來不是護身符。
醉歌目光投向窗外,一陣風吹過,撩起她隨意披散的烏發,眼神裏,全是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