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原本趴在桌子上的小男孩頓時有些慌張起站了起來。
這個年紀的孩子對老師有種天然的敬畏感，尤其是自覺做了錯事的時候，他聲音裏完全沒了方才的底氣，囁嚅著道：“老師……”
年輕老師慢慢地走到他的桌子前，上麵放著兩碟餅幹，有一碟已經吃光了。
她輕輕地彈了下趙子煜的腦袋，輕飄飄地丟下一句：“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轉身就離開了。
趙子煜站在那裏，摸著自己的腦袋，突然笑了，對著身邊的小夥伴們擠眉弄眼，得意洋洋。
前麵豆豆始終都低著頭，察覺到四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咬著唇，拚命地眨眼睛，不許自己在這裏哭出來。
尚還稚嫩的孩子是最會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趙子煜的事件是最好的案例，見到老師根本就沒有責罰他，他們頓時像是得到了某種默許一般。
僅僅一個上午過去，豆豆敏銳地察覺到到幾乎整個班裏的小朋友都開始孤立他。
原先豆豆模樣長得乖巧，性格也軟萌可愛，幾乎是老師的寵兒；而因為他雙商高一些，鮮少跟人起衝突，小朋友們也很願意跟他玩，下午做小遊戲的時候都是爭著要跟他一組。
但今天下午，是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裏。
而且工具有限，他隻能跟其他孩子一組。
但是他隻要剛一靠近那些小組，裏麵的孩子頓時就會趴在桌子上，雙臂張開護住整張桌子：“你這個壞小孩，我們不許你坐在這裏！”
豆豆沉默地離他們遠了一點。對於“你媽媽是個壞女人，你肯定也是個壞小孩”這句話，他今天已經聽到無數次了，幾乎每個經過他身邊的人都會停下來衝著他喊一句。
他試圖辯解，但他們總會說他在撒謊，他沒有爸爸，因為他的爸爸媽媽沒有結婚證，那根本不能算是爸爸。
豆豆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教室最中央，旁邊幾個小組沒有一個願意要他。
老師走進來的時候也有些頭疼，她想了想指著教室最後麵的小椅子說：“豆豆，那你今天就在後麵先看著吧。”
豆豆點了點頭，轉身走到最後麵的小椅子上坐下，雙腿並攏，兩手放在膝蓋上，模樣很是乖巧。
可再乖巧，他也隻能一個人坐在後麵，看老師教其他小朋友折紙，聽教室裏的歡聲笑語，一個人被排斥在世界之外。
為什麼會這樣呢？
豆豆不明白。
等到下午，這樣的情緒終於有了爆發。
他用力地推了那個上午搶他餅幹牛奶，下午還想來搶他點心的趙子煜。
他說媽媽的壞話，他不想給他點心。
也許是豆豆平時就很好說話，也許是上午的欺淩獲得了巨大的成功，趙子煜一時竟然沒想到豆豆居然敢反抗。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立刻反推了回去：“你居然敢打我！”
兩個人互相推搡起來，有機靈的小朋友很快去叫來了老師。
“你們幹什麼呢！”老急匆匆地趕來，把兩個人喝止住，然後分開。
趙子煜看見老師臉上的怒色，瑟縮了一下，嘴巴一撇就開始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指著在一旁站著默不作聲的豆豆告狀：“老師，他打我！”
“豆豆，是這樣嗎？”老師看向豆豆，目光嚴厲，眉頭再度皺了皺。
豆豆很敏感，他察覺到了老師細微的變化，抬起頭看著老師的眼睛說：“我隻是推了他一把，是他先說我媽媽的。”
他說完之後就死死地咬著唇，小臉上滿是倔強。
老師皺了皺眉，訓斥道：“不管怎麼說，你先打人就是你不對，向趙子煜同學道歉。”
說到最後，她的臉上已經帶上了一些不悅。
豆豆咬著自己的嘴唇，粉嫩的唇瓣上被咬出來了兩個牙印，但他卻始終都不肯吭聲。
他沒有錯，也不會向罵他媽媽的壞小孩道歉。
見豆豆不吭聲，老師有些生氣了，聲音也嚴肅了起來：“你不肯道歉是不是？”
豆豆不說話。
老師一下子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找到通訊錄裏的號碼，立刻就撥打了出去。
撥通這個電話時，她眼裏有一絲顯而易見的厭惡和鄙夷。
接到豆豆老師電話的時候，阮青檸在公司裏正忙得不可開交，今天交代給她的事情特別多，她心知肚明，卻一樣一樣地咬著牙幹了下來。
看到手機屏幕上豆豆老師的電話號碼，她心裏咯噔一聲，有種不好預感。
“喂？老師，我是豆豆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