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來給祁羽微送飯的阿姨看到房間內的景象時,手裏的餐盤刹那掉落在地,一片狼藉。
這對祁家來說,不是件壞事。
孩子是優勝劣汰自然淘汰掉的,所有人都這麼覺得,也就都不認為自己是劊子手。
而認為自己是殺人凶手的,隻有那個可憐的母親。
戰卿辰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軍令如山,保密是最基本的準則。他不能也來不及和祁羽微告別,但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應該理解,而他也一定會盡快完成任務趕回來。
況且,臨行前慕秋顏特意來告訴他:“你放心,媽媽明天就去祁家。”
喜出望外,他心想母親的態度終於緩和了,幻想著立功回來後雙喜臨門,立業,成家,典型的人生贏家。
可是他完成任務後,卻怎麼都聯係不上祁羽微。讓戰亦霆去找,也隻打聽到她身體不適住院的消息。
他不再等父親的安排,即刻返程,直奔龍城。
龍城大大小小的醫院他跑了個遍,都沒有祁羽微這個病人。
三天後,他的副官告訴他,人在鄉下的一個簡陋的小診所裏。
他不顧一切瘋了一樣的趕過去,那豈止是簡陋,簡直就是不堪。
那張潮濕狹仄的小床上,躺著一個麵如死灰,形容枯槁的女孩兒。
那可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啊!是誰敢這麼對她!!
祁羽微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原本空洞的瞳孔閃過一絲光亮,繼而消失無蹤。
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外人知道祁家的大小姐做了這樣齷齪的事,也為了懲罰她的不聽話,她就被母親遺棄在了這裏。
“對不起,羽微,對不起,我……”他覺得道歉很蒼白,但此時,又唯有不斷地對不起,才能讓他好過一點點。
心痛到快要窒息,他多想替她疼,除了身體的疼,她的心一定比他更疼。
她曾那麼恨他,卻在看到他那心疼的樣子後瞬間明白了所有。
他們,注定無法在一起。
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不該愛。
戰卿辰要抱著她離開,祁家安排的保鏢已經被他的副官打昏在地。
她掙紮著起身,退到牆角,拒絕他靠近自己。
這樣疏遠的舉動將戰卿辰的心戳得千瘡百孔。
那個一見到他就會撲向他懷裏的小丫頭,不見了。
他慌了,向來運籌帷幄,寵辱不驚的他,在這一刻,手足無措。
“你走吧,求你了,求你放過我,求你忘了我吧。求你了。”驚弓之鳥般的哀求,於他像淩遲的刀子。
“羽微,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會彌補你,用我的一生來彌補,可以嗎?你別這樣,羽微……”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意,他的語無倫次,也是真情流露。
“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戰卿辰,我們是沒有未來的。我們的孩子已經死了,我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我是個罪人,我不配再做母親了……”
祁羽微這段時間一直保持沉默,就像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啞巴。
戰卿辰不知道,她剛才說的這些話,隻有見到了他才敢說出來,而說出來了,她也能好受一點。
繼續糾纏下去的痛苦,隻會生不如死。
他不敢再說話了,因為祁羽微流血了。
“好,我聽你的。你聽話,跟我去龍婷那,讓她照顧你,她不會告訴別人,會很保密,我聽你的話,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好嗎?”
戰卿辰軟了下來,伸出雙手在身前卻不敢碰觸她,在等待她的答複,就像麵對著一個受了驚嚇的小女孩兒。
“隻要你沒事,好起來,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你。我可以離開你,你讓我死我也去,好嗎?”
當一個驕傲的男人肯為一個女人放下自尊的時候,不是幸福到了巔峰,便是心痛到了極致。